那四对小小的、吱呀作响的病床轮子,取代了曾经轰鸣的引擎,成为了这支小队在废土之上新的节奏器。它们滚动在龟裂的沥青路、颠簸的砂石土路、甚至是齐踝深的荒草丛中,发出持续而单调的噪音,仿佛在反复吟唱着一段关于生存与磨难的哀歌。
离开了房车不过4天,离开了那座耗尽燃油的小县城不过两天,整个团队的面貌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昔日里,即便是在逃亡路上,依托着车辆的机动性和相对充裕的物资,他们还能勉强维持一丝体面,至少衣物可以偶尔更换,脸和手也能找到机会清洗。但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从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与狼狈。
陈默他那件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冲锋衣,如今沾满了泥点、草汁和不知名的污渍,袖口被树枝刮开了线,下摆也撕裂了一道口子。脸上覆盖着一层灰扑扑的油汗,混合着赶路时扬起的尘土,形成了一层黏腻的“面具”,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锐利,如同蒙尘的宝石,指引着方向。
轮到王大柱和李三推着载有周小山的平车,他们更是汗流浃背。王大柱索性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被汗水浸透又风干、硬邦邦贴在身上的背心,裸露的胳膊和脖颈上满是蚊虫叮咬的红点和被荆棘划出的血痕。李三则像只脱水的泥猴,原本还算灵巧的身形此刻显得有些佝偻,推车的双臂微微颤抖,每一次轮子陷入小坑都需要他和大柱一起发力低吼才能推出。
最显狼狈的,是队伍里的三个女人。
林晚那清冷的气质,如今被一层风尘所掩盖。她的长发不再利落,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和脸颊,脸上同样满是污迹,只有拉开复合弓时,那瞬间挺直的脊背和专注的眼神,还能依稀看出她昔日“暗影”的风采。她的鞋子上沾满了泥浆,裤腿被露水和各种植物种子打湿,紧紧贴着皮肤,极其不适。
林小满负责照顾周小山和协助推车,她的状况更糟。原本干净的衣服现在几乎看不出原色,袖口和胸前还沾染着给周小山喂水喂药时不小心洒落的痕迹和一点血污。她的手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垢,脸上因为汗水和灰尘的混合,显得脏兮兮的,只有那双看向周小山时充满担忧的眼睛,依旧清澈。
陈欣,这位曾经在荒野历练过的女人,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但外在的整洁同样无法维持。她头发凌乱地用一根树枝随意挽着,脸上同样是汗渍和尘土,围在脖子上的布巾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如往常一样,她走路时微微喘着气,但眼神始终在扫视着路旁,寻找着任何可以入口的东西。
就连十几岁的小飞,也像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麻雀,蔫头耷脑地跟着队伍,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衣服皱巴巴,只有在林晚射猎或者发现可食用植物时,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光亮。
李铁和孙小海推着另外两辆满载物资的平车,同样疲惫不堪。李铁的胡茬杂乱地生长着,脸上满是疲态。孙小海则更像一个刚从修理坑道里爬出来的学徒工,浑身脏污,推车时还不得不分心注意轮子的状况,生怕这唯一的运输工具在半路罢工。
他们不再是一支拥有钢铁座驾、可以快速机动的幸存者小队,而更像是一支在废墟中缓慢蠕动的、真正的拾荒者。
水,变得极其珍贵。每一滴饮用水都被严格管控,用于饮用和给周小山擦拭嘴唇。洗脸、洗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汗水、尘土、露水混合在一起,在皮肤上凝结,散发出一种酸馊的气味,吸引着嗡嗡作响的蝇虫。夜晚宿营时,如果能找到一条相对干净的小溪,男人们会轮流去稍微擦拭一下身体,女人们则只能避开人,用沾湿的布巾简单清理,但这对于去除连日积累的污垢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食物,是另一个巨大的挑战。
随身携带的压缩干粮和之前烤制的野猪肉在迅速消耗。他们必须一边赶路,一边从大自然中索取。
林晚的复合弓成为了团队食物的主要保障。她的箭矢变得无比宝贵,每一支都必须确保命中。野鸡、野兔、甚至是体型稍大的鸟类,都成了她狩猎的目标。她的动作更加谨慎,潜伏、瞄准、射击,力求一击毙命,避免浪费箭矢也避免猎物受伤逃窜浪费体力追踪。每一次成功的狩猎,都能引来众人压抑的低呼声和短暂的喜悦。
但狩猎并非总能成功。更多的时候,他们需要依靠陈欣的采集知识。
陈欣的眼睛如同扫描仪,在杂草丛中、树林边缘、甚至石缝里搜寻着可以果腹的东西。荠菜、马齿苋、苦菜……这些常见的野菜被一一找出,尽管味道苦涩,口感粗糙,但至少能提供一些维生素和纤维,填充空虚的胃囊。一些野果,如覆盆子、野草莓、或是某种酸涩的小浆果,也成了难得的零食,能稍微缓解口腔的枯燥和对糖分的渴望。
挖掘野菜的工作通常由林小满和小飞协助完成。他们蹲在草丛里,用匕首或树枝小心地挖掘,手指很快被泥土和植物汁液染成深色。每一次收获,无论多么微小,都会被小心地收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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