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的雪是红的。
梅若烟一枪挑飞第三个黑衣人时,枪尖带出的血珠溅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她手腕一抖,枪身回旋,扫开侧面劈来的两柄弯刀,枪尾顺势后撞,正中另一人胸口。
“喀嚓”骨裂声被风雪吞没。
冷青萍的碧玉刀更快。刀光过处,没有惨叫,只有喉间喷血时“嘶”的气音。她身形在雪地上滑过,留下浅浅的痕迹,刀锋却已掠过三人的脖颈。
二十余名梅花党旧部结阵在外围,与其余黑衣人缠斗。这些人都是当年跟着梅瓒出生入死的老兵,虽然年岁已长,但配合默契,三人一组,背靠着背,竟将两倍于己的敌人死死挡住。
“七个。”梅若烟枪尖点地,微微喘息。
“八个。”冷青萍甩掉刀上的血,站到她身侧。
两人背靠着背,望向四周。
雪地上倒了十五六具黑衣人的尸体,但山崖上、雪堆后,还有更多人影在晃动。粗略看去,至少还有三十余人。
“不是普通山匪。”冷青萍低声道,“刀法整齐,配合有度,是军中路数。”
梅若烟抬头望向两侧山崖。风雪太大,看不清上面有多少人,但她能感觉到——有弓弩手在瞄准。
“他们想拖住我们。”她说,“困死在这里。”
“那得问问我的刀答不答应。”冷青萍话音未落,人已掠出。
碧玉刀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青虹,直扑左侧山崖下的敌人。刀光过处,两人倒地。但她身形不停,脚尖在尸体上一点,折向右侧,又是两刀。
快,狠,准。
这就是冷青萍的刀。没有花哨,只有杀戮。
梅若烟没有动。她持枪立在原地,目光扫过战场。她在找——找指挥的人。
这样的埋伏,这样的配合,必定有人指挥。杀了指挥,阵脚自乱。
风雪中,她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站在谷口一块巨石上,披着灰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双手抱胸,静静看着战场,没有出手的意思。
但梅若烟能感觉到——周围黑衣人的进退,都在看他手势。
“萍儿!”她低喝一声。
冷青萍会意,刀光一转,劈开面前两人,身形如箭射向谷口。
梅若烟同时动了。
银枪在雪地上一点,人已腾空而起,枪尖直指巨石上那人。
灰衣人终于动了。他抬手,袖中滑出一柄短剑,剑身乌黑,没有反光。
“铛!”
枪剑相交,火星四溅。
梅若云借力后翻,落地时连退三步,握枪的手微微发麻。好强的内力!
灰衣人站在巨石上,兜帽被震落,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四十多岁,眼窝深陷,目光阴沉。
“梅花枪,名不虚传。”他开口,声音嘶哑难听,“可惜,今日要折在这里了。”
“凭你?”梅若烟冷笑,枪尖斜指。
“凭我,和这五十死士。”灰衣人短剑一划,“殿下有令,两位九品高手的人头,值千金。”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雪地里突然蹿出十余道人影——竟是一直潜伏在雪下的!
冷青萍此时已杀到近前,见状刀势一变,横斩三人,却被第四人用铁链缠住了刀身。
“萍儿小心!”梅若烟银枪横扫,枪风卷起积雪,逼退两人,人已掠到冷青萍身侧。
两人背靠着背,望向四周。
新出来的十余人明显不同——动作更轻,杀气更敛,手中兵器也各异:铁链、钩镰、短刺、飞爪……都是适合擒拿、缠斗的兵器。
“专门对付高手的。”冷青萍低声道。
“看来太平公主下了血本。”梅若烟握紧枪杆,“萍儿,还能战吗?”
“你说呢?”冷青萍笑了,笑容里带着狠劲,“杀出去!”
“杀!”
两人同时冲出。
枪如龙,刀如虎。
血再次染红雪地。
同一时刻,朔州城,慈幼局。
辰时刚过,慈幼局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男女老少,衣衫褴褛,端着破碗破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腊月施粥是朔州多年的惯例,往年都是程务挺夫人主持,今年程夫人病着,便由崔挽月代劳。
粥棚搭在慈幼局门前的空地上,三口大锅冒着腾腾热气。米香混着柴火气,在风雪中飘散。
崔挽月穿着素色棉袍,外罩一件青灰色斗篷,站在锅边亲自舀粥。薛瑶带着十名亲卫守在周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人群。
“夫人,您去棚里歇着吧,这儿有我们。”一个老嬷嬷劝道。
“无妨。”崔挽月舀起一勺粥,倒入一个老妪的破碗里,“老人家,慢慢喝,小心烫。”
老妪连声道谢,捧着碗退到一旁。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薛瑶忽然皱了皱眉。
队伍里有几个人,虽然也穿着破烂,但脚步太稳,眼神也太活。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崔挽月身侧,低声道:“嫂子,有些不对劲。”
崔挽月手中勺子顿了顿:“怎么了?”
“左边那个瘦高个,右边那个矮胖子,还有后面那个瘸子,都不像真难民。”薛瑶目光扫过那三人,“瘦高个虎口有茧,矮胖子下盘太稳,瘸子……瘸的是左脚,但走路时右脚先着地,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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