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正圆 第117章 指证

“太原郡公称你文武全才，本宫欲如何，方知其所言无虚？”

我靠，这是要我当众亮亮本事？

“郡公护下，其词难免夸大，微臣资质愚钝，虽喜文弄武，但成就低微，怎敢在天后及百官面前卖弄？”

“哈哈，还很谦逊。”

太平公主忽然走出队列，看了一眼身边的燕轻云，致礼禀告道：“母后，儿臣有个主意，可验其文采武功。”

武曌一听，来了兴趣，“哦，你且说来听听。”

“过了明日，便是腊八节庆，往年宫里皆于文成殿办诗会，今年适逢平叛大喜，何不办得更热闹一些。”

“哦，如何才叫热闹？”

“吴国公李孝逸素有文才，又是平叛主将，可由他与春官尚书武承嗣一同主办一场诗赛，着令各部抽选人才参与，胜出者赐丰厚奖赏，并将前三名的诗文贴榜昭示天下。”

“将诗会办成诗赛，这主意倒是不错，好，准奏！”

武曌话音刚落，群臣立刻陷入议论，就连平日里对诗会不甚关心之人，也加入讨论之中。

贴榜昭示天下，相当于皇家出面宣传，这可是能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谁不想争上一争？

王方翼用洪亮的笑声压下百官的议论，“既如此，我夏州都督府愿作表率，第一个报名参与腊八诗赛，参赛人选便是果毅都尉燕轻云。”

“万万不可！”

随着一道凌厉的语声，一个紫袍官员走出队列。

“地官尚书武三思，有事禀报。”

“武卿家？你有何事禀报？”

“启禀天后，微臣收到密报，此人并非叫什么燕轻云，而是一个臭名昭着的江湖杀手，在太行墨家人所制的排榜上，名列第一，他真正的名字叫燕无常。”

此话一出，大殿上霎时一片哗然。

江湖杀手怎能入朝为官！

王方翼怒极狂笑，“武尚书，你是说老夫已经老眼昏花不能识人了么？”

武三思皮笑肉不笑，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本官只是怀疑太原郡公受奸人蒙蔽，并未声称你有意包庇，但燕无常跟梅花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若不查证清楚，留下祸端算谁的？”

梅花党三个字，犹如一道平地惊雷，文武百官立刻噤若寒蝉，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在燕轻云身上。

直到此刻，燕轻云仍旧含笑矗立，神色毫无异常起伏。

王方翼气得须发皆颤，“好，你查，若查不出个所以然，别怪老夫发飙，你这是公然侮辱本官，侮辱边关守将！”

武三思的那张圆脸上，竟也平静无波，莫非他已成竹在胸？

燕轻云转身看着武三思，笑道：“地官尚书是吧，燕某与你素不相识，不知你因何断定燕某乃天下第一杀手？”

武三思冷笑一声，“本官自然有证人，否则怎敢在天后面前信口开河？禀天后，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正在殿外，可传他进殿，一问便知。”

“传！”

“传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觐见。”

王德俭高宣过后，殿外的太监便照原话传了出去。

少顷，只见一个身着浅绿官服的中年官员快步而来，他垂首疾奔，到阶前便一骨碌跪了下去。

“微臣李宗臣，拜见天后。”

“起来说话。”武曌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

李宗臣站起身，见身边全是紫、绯高官，随即弯下了腰身，双手拢在袖中，略显局促。

燕轻云是那种极为随性洒脱的性格，这种性格有一个好处，就是临危不乱。

普通人遇到时空隧道，就算不被吓晕，起码也得乱了分寸吧。哎，他不，他在那一刻想到的是如何能扭转局面，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他不慌。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管任何场合，他都能保持镇定自若。

李宗臣的出现，他虽然吃惊，但神色却丝毫未变，似乎对这个名字和这个人，他也是头一次见。

见他神情如常，王方翼像吃了定心丸一般，脸上的怒容便再未减。

武曌发话，“说话呀，地官尚书宣你上殿，是为指证夏州都督府属下果毅都尉的真实身份，你为何一言不发？”

谁都听能得出她语气里的不快，但没人能懂她是为何不快。

李宗臣吓了一跳，原本他是在等着发问，却没想到要自己陈述，差点乱了方寸。

武三思沉声说道：“你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即可，无须紧张。”

“是。”

李宗臣转身面对武曌，躬身答道：“五年前，平乱梅花党之后，微臣奉命，一直在追查一名梅花党余孽的下落。数年来，微臣排查过淮南道所有户籍、以及可疑人物，终于摸到了他的踪迹。他竟以罪犯的身份混迹于各州牢狱之中，多番辗转，极难被查获……

他这个方法虽好，但习惯多年未变，也刚好变成破绽，微臣将所有可疑人员一一排除之后，终于得到实证，他最后一次改变身份，被流放到扬州铸钱工场。微臣正欲带兵前去捉拿，却不想正遇着徐敬业兴兵叛乱，那人绝不能落到徐敬业手中，所以微臣只好暂时放过他，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

谁知徐敬业命微臣驱赶扬州铸钱工场的囚徒前往战场，那时平叛大军还未集结，微臣无法离开，只能暂时趋附其下，在驱赶囚徒之时，微臣想先拿住那个梅花党，再暗中送到京中，可谁料他竟已产生警觉，在雨夜跳崖遁逃……”

王方翼怒容满面，听到此时，忍不住厉声喝道：“混账，你追查的犯人逃匿，便拿老夫的人来充数不成？”

李宗臣虽是第一次见王方翼，但他早已听某位神秘人物说起过燕轻云与他的关系，即便如此，仍被这老将的威风所惊，一时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

武三思淡淡地插了一嘴，“此人官微言轻，第一次进殿，又当着百官之面，本就心有恐惧，大都督这一吓，只怕他便不敢再将真相说出来了……”

王方翼眼一瞪，“老夫何时吓他了？你没听到他说犯人已然跳崖遁逃……”

武三思打了个哈哈，“听到了，大家都听到了，但可没人如大都督这般着急啊……”

“你……”

太平公主笑道：“郡公请息怒，此人应该还有下文，且听他如何说来，在天后圣驾、百官面前，自有公断，如若他故意造谣抹黑，自然少不了责罚。”

燕轻云也笑道，“没错，请将军让他说完，是非曲直，自有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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