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在大火中焚烧,会自然卷曲,手肘内曲的部位,便不易被烧焦。况且,即便表皮被烧焦,有刺青的地方,其里层肌肉也会不同,无论是颜色或是针眼刺穿过的位置,都能分辨得出结果。
那具尸体,面目烧毁得极为严重,但躯体的损毁程度并不太大,除了咽喉上有一处伤口,几乎没有别的创口是致命的,最重要的是,他左臂上,根本没有梅花刺青!
梅若烟或许并不知道她父亲手臂有梅花刺青,也或许是在悲愤之余没有察觉,见到梅瓒的贴身玉佩,身形也几无二致,便会认为那具尸体就是梅瓒。
梅瓒当时若侥幸逃脱,那燕无常应该便是追踪他去了,如果梅瓒落入了那神秘人的手中,或许燕无常也是唯一知道真相之人……
根据口音、身形、活动轨迹可以判断出,燕无常是潮州、泉州一带人氏,出现在苏杭、扬州的时间最多,我们暗中调查江南江北一带的燕姓族人,按年龄缩小搜索范围,查了一年,毫无头绪……
两年前,我接管玄玉楼,在淮南一带设立了多个暗坊,但始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所幸这两年来,也没有梅花余党犯上作乱之事发生,大家几乎都已将此事忘却,就连天后,也宣有提及。
可就在那时,梅若烟出现了,她杀了宁州刺史曹延和司马陈茂,此风波一起,便无法再归于平静。她报不报仇,天后都不能留她……于是命我派出精锐,留意她的动向,伺机将她剿灭……
钓月楼开业当天,我收到了一封神秘信函。信中称,梅瓒早就将真正的梅花名册和一大笔财产藏于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再将藏宝地点制成图,交给了一个最值得信任的人。那个人极擅伪装身份,是保管藏宝图的最佳人选,而且,他不会离开江淮。于是我加派人手,彻查淮南道各州县的可疑人物……
历经数月,终于查出十多个可疑人选,经刑讯招认后,他们多是一些江洋大盗,不得不频繁改变身份,混迹于市井。但有几个,却是例外,他们所犯之罪并不大,还达不到让州府下海捕文书的地步,可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要换一个身份,好像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于是我命令扬州士曹参军李宗臣盯紧这几个人,一有风吹草动便通知我,谁知就在这期间,徐敬业发动了叛乱……”
燕轻云终于停了下来,崔挽月望着他,不紧不慢地问了句:“就,说完了?”
“……,说完了,一字不落。”
“说得还蛮多的……”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可是我怎么觉着,有些东西,你还没说呢?”
“该说的都说了呀。”
“嗯,那不该说的,是不是就不用说了?”崔挽月盯着燕轻云的眼,令他无处遁逃。
燕轻云的心咚地跳了一下,干笑道:“莫非你要我从头开始说?怎么进的钓月楼、第一个同我说话见面打招呼的人是谁、从道化坊走到上官婉儿的房间有多少步?喝的什么酒、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要通通说一遍?”
崔挽月冷冷地笑了一下,“方才你就没有交待清楚,原来这些话是在她闺房里说的,你们还喝了酒……不错嘛,喝了几杯?”
“这些话,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吗?”
“好,那你把如何进的钓月楼,用的什么方法接近她,她又是以什么姿态接待你,以及跟你说这番话时的情景说一遍。”
“……”
燕轻云无语了,看崔挽月的架势,不说清楚,这日子铁定没法过。
梅若烟仍陷在悲痛中,暂时没有参与挤兑,冷青萍的目光,可比崔挽月冷得多……
说吧,说吧……这也难不倒本少爷。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狡辩。
“等等——”
“萍儿,你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有没有说谎。”
“好。”
崔挽月走到燕轻云身边,将耳朵贴在他胸口,“说吧。”
燕轻云气笑了……
这是测谎啊!
踏马真拿我当罪犯对待了?
毕竟自己心虚,心里虽在腹黑,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好在崔挽月不会武功……
他一边暗中运气调节气息,一边侃侃而谈,在崔挽月的耳中,他的心跳并没有丝毫异常的律动出现。
如何呈诗惊动怜月、怜月如何试探、阔厅打赌题词博得满堂喝彩、如何发现怜月便是上官婉儿、甚至连上官婉儿坐在床上用特殊手法捏腿的细节,他都一字没落,唯独空开那一段绮丽的风光……
说完见无异状,燕轻云一阵窃喜,觉得是时候转移视线了。
“我觉得,上官婉儿是想跟我们合作。”
“想得美,谁要跟她合作!”
崔挽月缓缓直起腰身,白了燕轻云一眼,也不知她对自己试探的结果满不满意。
冷青萍立刻附和,“就是,分明就是个狐狸精……”
“话不能这么说,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便有合作的空间。”
“你当然巴不得跟她合作,这样你们便又有时间一起吟诗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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