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晾晒的工作结束后,叶纨回到了青芜田。连续几日的反常天气终于稳定下来,阳光充足却不酷烈,正是灵草生长的好时节。孙执事巡视时脸色也好看了些,甚至破天荒地指点了几句月见草掐尖的技巧。
平静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叶纨刚拿起银边小铲,张管事又出现在了田埂上。
“你,”他指了指叶纨,“收拾一下,今日去藏经阁帮忙。”
李铁柱抬起头,有些不解:“管事,叶师妹的药田活计……”
“有人替。”张管事语气简短,“藏经阁孙婆婆前日扭了腰,需要个手脚稳当的帮忙整理内厅几排架子。点名要个不毛躁的。”他看了叶纨一眼,“你上次在外厅做得还行,去吧。”
叶纨放下小铲,低头应道:“是。”
藏经阁内厅
孙婆婆坐在靠窗的一张藤椅上,腰后垫着软枕,脸色有些发白,但精神尚可。见叶纨进来,她眯着眼看了看,点点头:“是你啊丫头。上次擦镜子手挺稳。”
“婆婆。”叶纨走过去,“您的腰……”
“老毛病,不碍事。”孙婆婆摆摆手,指了指东侧那几排架子,“那边三排,是近百年收录的杂学玉简和前辈游记手札。前几日地气波动,有几个架子松了,玉简乱了序。你去重新归位,按架上的标签来,别放错了。”
“地气波动?”叶纨问。
“嗯,就前几天下大雨那阵子。”孙婆婆揉着腰,“后山剑崖那边动静不小,连带着这边都有感觉。唉,人老了,骨头脆,扶架子时没留神就扭着了。”
剑崖。林修远闭关的地方。
叶纨垂下眼:“婆婆放心,我会仔细。”
工作很枯燥。要将散落的玉简一枚枚捡起,核对边缘刻着的分类编码,再放回对应的格子。有些玉简的编码已经模糊,需要仔细辨认;有些格子位置很高,要踩在特制的矮梯上。
叶纨做得很慢,很仔细。每一次拿起玉简,她都会快速扫过简身的刻字——不是偷看内容,而是确认编码。但在确认编码的同时,她也会记下那些标题中可能的关键词。
《南疆虫蛊志异》、《东海潮汐与灵气波动关联考》、《低阶符箓叠用十七法》、《梦魇兽图谱》……
大多是些偏门、冷僻或基础的内容。真正的核心功法、高深阵法、炼丹秘要,显然不会放在这里。
她整理到第二排架子中层时,手指触碰到一枚灰扑扑的玉简。这枚简没有像其他玉简那样竖放在格子里,而是横着塞在角落,一半被前面几枚玉简挡住。
她将它抽出来。玉简入手比寻常的沉些,材质似玉非玉,表面有细密的、如同龟裂般的纹路,但摸上去却是光滑的。简身没有编码,只在末端刻着两个极小的字:镜鉴。
镜?
叶纨的心跳平稳如常。她将这枚玉简放在一旁,继续整理其他。等这一片区域都归位完毕,她才拿起那枚“镜鉴”玉简,走到孙婆婆旁边。
“婆婆,这枚玉简没有编码,也不在标签范围内。该放哪里?”
孙婆婆接过玉简,眯着眼看了看:“哦,这个啊……这是枚残简,里面记录的东西不全,也辨不出是什么类别。一直就随便塞在那儿。”她将玉简递回来,“你先拿着,等会儿放回原处就行。反正也没人看。”
“残简?”叶纨问,“记录什么的?”
“谁知道呢。”孙婆婆摇头,“送来的时候就说灵纹受损,只能读取零碎片段,好像是什么关于‘古镜’的鉴别法门,但又不全,没实用价值。就在这儿吃灰吧。”
古镜。
叶纨握着玉简的手稳如磐石。她想起外厅那面“无尘镜”,想起镜中那个冷峻的倒影和动作的滞后。
“婆婆,外厅那面无尘镜,也是古镜吧?”她状似随意地问,“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孙婆婆看了她一眼,笑了:“怎么,对镜子感兴趣?”
“就是上次擦的时候,觉得它照人怪怪的。”叶纨低下头,“有点……吓人。”
“那镜子是有点邪性。”孙婆婆叹了口气,“据说早年是从一处古修洞府里带出来的,具体来历说不清。照人不清,也没灵力,就一直扔在外厅。以前还有弟子好奇拿去研究,后来都不了了之。有人说它照不出人心,也有人说……”她顿了顿,“照出来的不是当下,是别的什么东西。”
“别的什么?”
“谁知道呢。”孙婆婆摆摆手,“都是些没影的传闻。你就当它是面普通的旧镜子,擦擦灰就成,别多想。”
叶纨点点头,没再追问。
她将那枚“镜鉴”残简放回原处。
整理工作继续。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青石地板上切出明亮的光斑,浮尘在光柱中缓缓旋转。
午时,孙婆婆要小憩片刻。叶纨得了空,可以稍作休息。她没有离开内厅,而是在得到允许后,在外厅与内厅连接的回廊慢慢踱步。
回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宗门前辈的画像或字迹拓片。大多是勉励后学、阐述道心的内容。叶纨一幅幅看过去,目光平静,像是在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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