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和我，总得疯一个 第78章 子夜竹影与未眠人

日子在扫帚与落叶的摩擦声、膳堂碗碟的碰撞声、以及王五永不休止的抱怨声中，不紧不慢地滑向那个被计算好的节点。

四日后的傍晚，天色果然如时影推演那般，堆起了厚厚的云层，将星月遮掩得严严实实。

夜风格外大些，吹得杂役院破旧的门窗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也卷起地面尚未扫净的尘土，打着旋儿没入更深的黑暗。

“这鬼风，怕不是又要下雨？”王五缩着脖子，搓着手从外面跑进来，带进一股寒气，“幸好今晚不用轮值夜巡，这天气，在外面待一宿非得冻僵不可。”

李铁柱正就着一点微弱的油灯光芒，笨拙地缝补着自己一件磨破了袖口的旧衣，闻言头也不抬：“夜巡的师兄们才辛苦。”

“辛苦啥？找个背风的角落打盹呗，只要不被执事抓到……”王五不以为然，凑到李铁柱旁边看他缝衣服，啧啧两声，“你这针脚，跟蚯蚓爬似的，要不要哥哥教你两招？”

叶纨坐在离他们稍远的铺位上，背对着微光，仿佛已经睡着，呼吸轻缓均匀。

实际上，她的每一个感官都处于待命状态，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钟表。

亥时末，杂役院的灯火陆续熄灭，鼾声与梦呓渐起。

叶纨在黑暗中睁开眼，悄无声息地坐起，如同融入阴影的猫。

她换上早已准备好的、颜色最深的旧衣，用布条紧紧束住袖口和裤脚，防止行动中发出声响。

没有走门，她借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掩盖，如同壁虎般灵巧地翻出了低矮的窗棂，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环境监测：风速三级，云层覆盖率98%，环境噪音等级：高。符合潜行条件。】系统冷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如同最可靠的导航仪。

“按预定路线，启动静默模式。”叶纨在意识中下达指令。

她的身影融入浓稠的夜色，沿着早已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的路径移动。

避开偶尔有灯火闪烁的巡逻点，利用墙角、灌木丛、假山石等一切可供遮蔽的物体，她的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生来就属于这片黑暗。

风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也干扰了守卫们可能外放的神识探查。

她能感觉到，几处暗哨的位置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显然，这种糟糕的天气让他们的警惕性也降到了最低。

越靠近后山，人迹越罕至，只有风声穿过林木的呜咽。

灵草园的轮廓在黑暗中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她没有试图靠近入口，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借助地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片清心竹林的后方。

竹影乱舞，在地上投下变幻莫测的狰狞图案。

叶纨伏低身体，如同狩猎前的豹子，锐利的目光穿透晃动的竹影，投向数十丈外那几间寂静的石屋。

石屋门口的气死风灯在风中剧烈摇晃，昏黄的光晕随之晃动，使得那片区域的光影更加迷离不定。

两名守卫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其中一人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脑袋一点一点，似乎在与困意作着艰难的斗争。另一人则不停地跺着脚，活动着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偶尔抬头望一眼黑漆漆的天空，低声咒骂一句这该死的天气。

很好！

状态比预想的还要松懈！

叶纨的视线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靠右那间石屋的窗下。那片区域此刻笼罩在晃动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她需要更近一点，一个能避开守卫直接视线，又能清晰观察那个角落的位置。

她如同流水般滑入竹林边缘，利用粗壮的竹干作为掩护，一点点地、极其耐心地向侧前方移动。

竹叶刮过她的脸颊和手臂，带来冰凉的触感。脚下是厚厚的、柔软的落叶层，吸收了所有的声音。

就在她移动到预定的最佳观察点，能够清晰看到石屋窗下那片泥地时，异变突生！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叶纨高度集中的听觉中却异常清晰的脆响，从她侧后方不远处传来！像是枯枝被不小心踩断的声音。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石屋门口那名跺脚的守卫猛地抬起头，警惕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竹林方向，手按上了剑柄：“谁？！”

靠在门框上打盹的守卫也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瞬间站直了身体。

叶纨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没有加速一分。她的身体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就已经如同融入环境的石块般完全静止，连呼吸都屏住了。

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距离她约七八丈远的竹林深处，一个模糊的黑影似乎也僵住了，随即以一种略显仓惶的姿态，猛地向竹林更深处窜去，带起一阵窣窣的响声。

“有动静！在竹林里！”那跺脚的守卫低喝一声，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

打盹的守卫立刻朝着黑影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而跺脚的守卫则依旧守在石屋门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显然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

叶纨伏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黑影是谁？是前几夜制造“异响”的人？还是与自己一样，另有所图者？他的目标也是石屋？还是巧合？

追入竹林的守卫脚步声和呼喝声渐渐远去。守在门口的守卫注意力大部分被同伴吸引，但仍未放松对周围的警戒。

机会稍纵即逝。

叶纨趁着风声再次加大、竹涛声掩盖一切的瞬间，如同鬼魅般悄然后撤，沿着来时的路径，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今晚的行动，虽然未能仔细查验那片泥地，却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除了她，这灵草园的夜色里，还隐藏着另一个“未眠人”。

这个发现，让原本指向林修远的单一箭头，旁边悄然多了一个模糊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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