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萧景琰已在院中缓缓练拳。叶纨走近,低声道:“殿下,昨夜子时三刻,院外有高手窥探,约一炷香。身手在峡谷刺客之上。”
萧景琰动作微滞:“看清了?”
“未暴露。”叶纨语速平稳,“为防万一,今日起,殿下饮食需由我先验。夜间我于门外值守。”
萧景琰看着她苍白的脸:“你的伤……”
“无碍,不影响值守。”叶纨打断,语气不容置疑,“护卫任务优先。”
萧景琰沉默一瞬,点头:“依你。”
早膳时,叶纨取银针验毒,一道道菜、一盏盏茶试过,才对萧景琰颔首。送膳仆役低头不敢看,值守宫卫眼观鼻鼻观心。
膳后,萧景琰问:“陈情书……”
“昨夜已送出。”叶纨道,“李三传来口信,吴掌柜那边已安排人手散播消息,最迟明晚,京城有些门路的人都会听到风声。”
“好。”萧景琰目光微凝,“接下来?”
“等。”叶纨走到窗边,看着高墙,“等对方反应,等世子消息,也等我们试探的结果。”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通报,冯豫求见。
萧景琰与叶纨对视一眼。“请。”
冯豫入内,甲胄在身,眉间倦色更浓,抱拳道:“殿下,末将有事禀告。”
“冯将军请讲。”
“关于前日峡谷刺客,”冯豫声音压低,“末将手下追查时,发现一点蹊跷。刺客所用弩箭,箭杆木材是京西皇木厂特供,今年只批给过两处——工部将作监,还有……内宫监修缮司。”
内宫监!那是直接服务于宫廷,尤其是后宫诸殿的衙门。
厅内空气一凝。
萧景琰缓缓放下茶盏:“冯将军确定?”
“箭杆残片已秘密请老匠人验看,确是皇木厂今春那批紫柊木。”冯豫抬头,眼神复杂,“末将已下令封口,但……恐怕瞒不住太久。此事牵涉宫禁,已非末将职权所能深究。”
他在递话,也是在撇清,更是将烫手的证据抛了出来。
叶纨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冯将军,依你之见,若此时有人想将这批‘物证’连同查案的人一并抹去,需要多久?”
冯豫脊背微微一僵,看向这个一直沉默如影的女子。他深吸口气:“若对方决绝……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巡防营内,也非铁板一块。”
“足够。”叶纨转向萧景琰,“殿下,需立刻将此事告知世子,箭杆残片必须转移至绝对安全处,并设法让一两位御史‘偶然’知晓此事存在。”
萧景琰瞬间领会:“借力打力,将暗处的证据摆到明处,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他看向冯豫,“冯将军,残片现在何处?”
“在末将亲卫营房中,有可靠弟兄看守。”
“能否立刻取来?”
冯豫面露难色:“此刻末将若亲自去取,目标太大。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末将入此院,恐怕也已落在某些人眼中。”
叶纨道:“不必将军亲自去。告诉我营房位置、看守样貌与暗号。我去取。”
“你?”冯豫一怔,看向她单薄的身形和掩在袖中的左臂。
“我能进来,就能出去。”叶纨语气平淡,却有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将军只需告知路线与接头方式。一炷香后,我在此处等将军那位‘可靠弟兄’送来,将军再带其离开,更为稳妥。”
冯豫看向萧景琰。萧景琰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按她说的办。”
冯豫不再犹豫,快速低语交代了路径、暗号与看守特征。叶纨听罢,略一颔首,转身便向后窗走去。
“叶姑娘,”萧景琰唤住她,声音低沉,“务必小心。”
叶纨脚步未停,只背对着他,极轻微地点了下头,随即推开后窗,身形如猫般轻盈掠出,瞬息便消失在窗外杂乱的灌木之后。
冯豫看着那迅速合拢的窗扇,忍不住低声问:“殿下,这位叶姑娘……究竟是何人?”
萧景琰目光投向窗外,缓缓道:“是能于绝境中,为我取一线生机之人。”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萧景琰坐在椅中,指节无意识敲击扶手。冯豫侍立一旁,心神不宁。不到一炷香,房门被轻轻叩响。
冯豫猛地看去,萧景琰沉声道:“进。”
门开,一个穿着巡防营普通兵卒服饰、满脸惶恐的年轻士兵低头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不起眼的粗布包裹。他看到冯豫,明显松了口气,快步上前,将包裹递上:“将军,东西送到了。那位……那位姑娘让小的务必亲手交给您,说‘物归原主’。”
冯豫接过包裹,入手微沉。他打开一角,里面正是几截染血的深色箭杆残片。他立刻包好,看向士兵:“没人看到你?”
“按那位姑娘吩咐的路线走的,绕开了所有明哨和常有人走的道。”士兵心有余悸,“她……她就像知道所有人换岗的间隙似的。”
冯豫挥挥手:“下去吧,管好嘴。”
“是!”士兵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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