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小荷匆匆回来了,脸色有些发白,一进门就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小姐,我打听清楚了!夫人三日前悄悄见了城南百草堂的李掌柜,那百草堂专门卖些偏方,街坊都说他家的药邪性得很,还吃死过人!还有,夫人这两日总往小佛堂跑,说是为老爷祈福,可每次去都只带周嬷嬷一人,连贴身丫鬟都不让跟着,鬼鬼祟祟的!”
“百草堂……小佛堂……”
叶纨指尖轻叩桌面,眼神微凝。
果然是小佛堂。王氏要在先祖牌位前动手脚,既显得“名正言顺”,又能彻底摧毁她在叶府的立足之地,打得一手好算盘。
“知道了,你先去歇着吧,今日之事,对谁都不许提,包括张妈。”叶纨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小荷欲言又止,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暮色彻底裹住叶府,寂静之下,是王氏精心布下的杀局,也是叶纨蓄势待发的反击。
三日后,叶府花厅灯火通明,丝竹声隐隐传来,一派喜庆热闹,实则暗流汹涌。
王氏穿一身簇新的绛红缠枝莲对襟褂子,珠翠满头,端坐在主位上,容光焕发,眼底满是志得意满——今日,她要在族中女眷面前,彻底扳倒叶纨,坐稳叶府主母的位置。
厅内早已坐满了族中女眷,衣香鬓影,笑语晏晏,目光却时不时瞟向门口,等着看那位“病弱孤女”的笑话。
叶纨来得稍晚,一进门,就成了全场焦点。
她穿一件半旧的月白绫裙,墨发松松绾起,只插一支素银簪子,脸上未施半点脂粉,苍白得近乎透明。步入花厅时,她刻意用丝帕掩唇,低低咳了两声,肩膀微微颤抖,一副弱不禁风、随时会倒下的模样。
“我的儿,可算来了!”
王氏立刻扬起慈和的笑容,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叶纨微凉的手背,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触感,心中愈发笃定——这丫头依旧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扶着叶纨坐下,亲手斟了杯热茶,声音温柔得发假:“脸色还是这般差?是不是药没按时吃?”
叶纨怯生生抬眼,又飞快垂下,声音细弱蚊蝇:“劳母亲挂心,女儿……还好。”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压抑的轻咳,丝帕掩着唇,肩胛骨在薄衫下微微耸动,像是咳得快要喘不上气。
王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不动声色地与屏风后的周嬷嬷交换了个眼神——鱼儿,上钩了。
宴席开席,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王氏故意引着话题往叶纨身上引,句句试探,字字诛心。
“纨姐儿如今身子大好了,前些日子总出门,想必是寻到什么名医了吧?”一位远房婶娘笑着搭话,眼神里满是好奇。
叶纨抬起苍白的脸,眼神闪烁,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没……没有名医。只是……去庵堂上上香,求菩萨保佑。药……还是吃从前那些。”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浑身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王氏心中狂喜,面上却依旧装着关切,拍着她的背安抚:“好孩子,莫急,慢慢养着就好。”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戏幕,终于拉开。
一个小丫鬟端着果盘上前,脚下“不慎”一滑,整盏果酒“哗啦”一声,尽数泼在了叶纨的衣袖上,冰凉的酒液瞬间浸透了薄衫。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鬟慌忙跪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印,眼底却藏着一丝慌乱的试探。
王氏立刻皱起眉头,假意呵斥:“毛手毛脚的东西!还不快带大小姐去更衣?”她转向叶纨,语气关切,“纨儿莫怪,母亲早备好了衣裳,随她去换便是。”
她算得清清楚楚,更衣的路线,恰好经过东厢房小佛堂——那里,她早已埋下“证据”,就等叶纨自投罗网,扣上亵渎先祖的罪名,让她百口莫辩。
叶纨脸上瞬间涌起慌乱,在小荷的搀扶下颤巍巍起身,跟着那丫鬟走向西侧角门。
角门后,青石小径两旁树影婆娑,夜色沉沉,引路的丫鬟脚步越来越快,恨不得立刻把叶纨引到陷阱里。
行至假山附近,叶纨忽然“哎呦”一声,身子一软,整个人重重靠在小荷身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小姐!您怎么了?!”小荷惊呼出声,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惊恐,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这是她和小姐早就排练好的戏码,却演得无比逼真。
引路的丫鬟猛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彻底懵了——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出!
“大小姐?前面厢房就到了,您再忍忍……”丫鬟结结巴巴地说道,手足无措。
叶纨捂着小腹,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唇上血色尽失,声音断断续续,虚弱得几乎听不清:“肚……肚子好痛……像有刀子在绞……”她蜷缩着身子,浑身发抖,模样痛苦至极,半点不似作伪。
“还愣着干什么!”小荷厉声斥道,带着哭腔,“小姐旧疾复发了!快去禀告夫人!请府医来!先扶小姐去最近的厢房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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