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出洛京城,朝着山坳间的静云庵驶去。
此处果然清幽僻静,古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往来香客寥寥无几,只有淡淡的香火味萦绕在空气中,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宁静。
叶纨上完香,捐了灯油钱,便借口赏景,带着小荷在庵堂后的石径上漫步。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遭的草木山石,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悄悄扫视着每一个往来的人影,捕捉着任何一丝有用的信息。
忽然,她脚步微顿。
不远处的放生池边,一位穿藏蓝色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正对着池中游鱼默默垂泪,肩膀微微颤抖,满脸愁苦,一看就是心事重重。
叶纨对小荷使了个眼色。
小荷立刻会意,快步上前,柔声问道:“这位婶子,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家小姐见您这般伤心,心里实在不忍。”
妇人被吓了一跳,慌忙用袖子擦去眼泪,抬眼打量着叶纨——见她衣着素雅,气质柔弱,不似恶人,戒心才稍稍放下,哽咽着说道:“没、没什么,只是心里堵得慌……惊扰了小姐,实在对不住。”
叶纨缓步上前,声音温和得像春日流水,自带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婶子不必见外。我看您愁眉不展,莫不是家中有人身染病痛,或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她轻轻叹了口气,眉间笼上一抹恰到好处的轻愁,“不瞒婶子,我近来也因家中长辈抱恙,心绪不宁,才特意来庵里求个心安,多少能懂您的苦楚。”
同病相怜,最易叩开人心扉。
妇人见叶纨态度真诚,容貌姣好却毫无骄气,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声音压得极低:“是我那当家的……他在京畿卫底下的一个小兵营里做文书。这几日,兵营里……实在不太平啊!”
“哦?”叶纨适时露出关切之色,身子微微前倾,“莫非是近来时气不好,营里闹了时疫?”
妇人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正是!上头死死压着不让声张,可营里病倒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缺医少药,好多弟兄都躺不起了!我当家的急得嘴上全是燎泡,日夜悬心,生怕事情闹大,他第一个被问罪啊……”
说着,妇人的眼泪又忍不住滚落下来,看得人心头发酸。
叶纨脸上露出真切的同情与恍然,沉吟片刻,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原来是这样。兵营里人员密集,一旦闹起时疫,确实凶险得很。”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说起来,早年我曾听一位走方老先生提过几个应对时气的民间土方,虽不敢说立竿见影,但或许能缓解些弟兄们的苦楚,也能让您当家的少些烦心事……”
“小姐!求您告知我方子!”
妇人一听,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抓住叶纨的衣袖,眼神里满是哀求,“若能救得我当家的和营中弟兄,我来世做牛做马,也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叶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言道:“婶子言重了。不过是些寻常易得的草药方子,您且仔细记下……”
她娓娓道来,报出几个清热解表、调和肠胃的方子,用料普通,步骤简单,既符合“民间土方”的身份,又确实能缓解时疫初期的症状。
妇人听得无比认真,掏出随身携带的碎纸和炭条,一笔一划地记下,千恩万谢后,才匆匆离去。
返回叶府的马车上,车身微微摇晃,小荷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姐,您真的相信那个婶子的话吗?还有您给的方子,真的有用?”
叶纨靠在软垫上,闭上双眼,语气低沉而笃定:“信与不信,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丈夫在京畿卫兵营做文书,这个位置,能接触到兵营的核心动静。今日我帮她一把,种下一颗善因,他日未必不能收获一份善果。”
【叮!潜在信息节点标记完毕!关联范围:京畿卫低级文职体系!信息网络拓展度: 5%!】
脑海中响起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叶纨眼底闪过一丝淡光——她的情报网,正在一点点扩大,朝着洛京的各个角落蔓延。
几日后,小荷兴冲冲地带回了赵姓头目的“问诊单子”。
纸张粗糙泛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墨迹时浓时淡,显然是他病体沉重、手不能稳的情况下,勉强书写而成。
叶纨就着跳跃的烛火,一字一句,细细研读。
症状描述得极为详尽:起初畏寒发热、头重如裹,随后腹痛如绞,呕吐不止,腹泻不停,粪水从黄浊渐变为清稀,臭秽不堪,还伴有小腿转筋的症状。
饮食一栏,写着每日皆是糙米饭、腌菜,饮水则来自天牢西侧的一口公用水井,后面还补充了一句,笔迹虚浮:“水有异味,浑浊,饮后腹中更觉胀满不适。”
接触之人,他列出了几个一同病倒的狱卒名字,皆曾共用西侧水井;最后,他用颤抖的笔迹加了一句,格外扎眼:“重犯区守卫,饮食饮水皆另供,与吾等无往来,彼处似无此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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