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连接启动的指令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零号办公室总部回荡。沈渊和林筱筱并排躺在冰冷的连接舱内,舱盖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隔绝,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和设备运行的单调嗡鸣。
林筱筱能感觉到沈渊的手紧紧握着她的,那力道很大,甚至有些弄疼了她,但她没有挣脱。这不仅仅是战友间的鼓励,更像是一个濒临极限的人,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能通过掌心感受到他脉搏那过快且不规律的跳动,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深度意识同步协议加载中……10%……30%……”陈默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每一个百分比的跳动,都像重锤敲在林筱筱的心上。
她的担忧,如同无声的潮水,在这一刻汹涌而至,几乎要将她淹没。这担忧并非源于对自身安危的恐惧——在决定与沈渊进行深度同步的那一刻,她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她的担忧,全部系于身旁这个即将再次燃烧自己的男人身上。
她担忧他的身体。
那份触目惊心的医疗报告如同梦魇,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脑神经的微观撕裂、紊乱的神经递质、异常放电的海马体……这些冰冷的医学术语背后,是沈渊一次次超越极限、以凡人之躯对抗神魔所付出的惨烈代价。深度意识同步,意味着两人的神经负荷将高度共享,沈渊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网络,能否承受住“赫利俄斯”平台内部那未知而狂暴的意识冲击?会不会在任务中途就彻底……崩断?
她担忧他的精神。
与教主意识的融合,是一把深深扎入沈渊灵魂的双刃剑。它赋予了沈渊对抗超自然威胁的能力,却也让他时刻背负着疯狂的阴影。耶路撒冷地下,他毫不犹豫地动用那份被净化的教主力量,甚至冒险引导“混沌种子”,那份对力量的驾驭令人惊叹,却也让她感到心惊。她害怕在“赫利俄斯”那个教主意识被J强化过的老巢里,沈渊内心深处那属于教主的碎片会被重新点燃、放大,甚至……反客为主。届时,她将要面对的,可能不再是战友沈渊,而是一个更强大、更疯狂的“新教主”。
她更担忧……他的“牺牲”倾向。
从她认识沈渊开始,这个男人就将“责任”二字刻进了骨子里。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保护他人,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仿佛他的生命只是达成目标的筹码。这种近乎自毁的使命感,在平时是令人敬佩的支柱,但在眼下这绝境之中,却可能是最致命的弱点。她害怕沈渊会在关键时刻,为了确保任务的绝对成功,选择某种……与敌俱焚的极端方式。
“同步率65%……意识桥接稳定……”陈默的汇报继续着。
林筱筱侧过头,看向身旁紧闭双眼、眉头微蹙的沈渊。他的侧脸在舱内幽蓝的指示灯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和削瘦。她想起他站在山村小院中泡茶时的淡然,想起他面对强敌时的坚毅,也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深藏于眼底的疲惫与孤独。
她不能失去他。
零号办公室不能失去他。
这个世界,也不能失去他。
这个念头如同炽热的岩浆,在她心中翻滚、凝聚。她必须做点什么,不仅仅是在意识层面作为他的“锚点”,她必须找到一个方法,一个能在他即将坠入深渊时,能将他强行拉回来的“保险”。
她的目光落在连接舱内壁一个不起眼的、标注着“辅助神经介入”的备用接口上。那原本是用于极端情况下,医疗团队强行注入高剂量镇静剂或进行神经电击的通道。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违规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
她悄悄调整了自己意识连接的参数,分出了一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被探测到的意识丝线,如同手术缝合线般,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主同步协议,连接到了那个“辅助神经介入”的接口上。她将自己意识中最核心的那部分——基于绝对理性和对生命形态深刻理解所构建的 “生命体征强制维稳程序” ——如同一个微小的守护符文,悄然铭刻在了那个接口的触发逻辑之中。
这个程序无法帮助战斗,无法增强力量。它的作用只有一个:一旦监测到沈渊的核心生命体征(尤其是脑干活动)低于某个不可逆的临界值,无论任务是否完成,无论沈渊自身的意志如何,它将强制 override(覆盖)所有指令,启动最高优先级的紧急脱离程序,不惜一切代价,将沈渊的意识碎片拉回现实!
这是她作为科学家和医生,在规则与职责之外,为他设下的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自私的防线。
“同步率98%……100%!深度意识同步完成!准备接入‘赫利俄斯’平台!”陈默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
沈渊的手猛地收紧了一下,随即缓缓松开,他的意识已经率先向着那片星辰间的战场延伸而去。
林筱筱最后看了他一眼,眼中所有的担忧、恐惧、决绝,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深沉的平静。
她闭上了眼睛,意识紧随其后。
无论前方是星辰大海,还是无间地狱,她都将与他同行。
而她的担忧,与她悄然布下的那道最终保险,也将一同潜入那片决定命运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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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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