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杵”山谷中检测到的古老而规律的信号,以及苏眠传来的关于边境线另一侧疑似“诺查丹玛斯俱乐部”勘探队失踪的消息,如同两块磁石,将墨江事件的诡异引力场急剧扩大。沈渊在基地综合评估了所有情报后,向林筱筱下达了明确的指令:勘察队暂停深入山谷的实地接触计划,转为长期、隐蔽的远程监测与信息收集。在未能完全理解信号本质、评估潜在风险、并做好万全准备之前,绝不允许人员靠近巨柱核心区域。同时,增派一架携带更先进传感设备的长航时无人机,对山谷及周边更大范围进行持续、立体的监控。
林筱筱虽然渴望解开谜团,但也深知局长的谨慎是正确的。那信号和可能与之关联的失踪事件,都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危险气息。她命令山猫小队在山脊观察点建立半永久性的隐蔽监测站,轮班值守,持续记录一切数据变化。
然而,当调查的焦点暂时从实地探险转向更深层次的情报挖掘与背景分析时,一个此前被忽略的细节,却如同沉船桅杆般缓缓浮出水面——死者岩罕的社会关系调查中,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线索。
在岩罕家人和邻居的补充询问中,调查员(由当地公安配合)得知,岩罕除了采药和偶尔帮人带路,还有一个非常冷僻的“兼职”:他是龙潭镇及附近几个村寨中,为数不多的、还会制作和修复一种古老“傣族傩戏”面具的手艺人。
傩戏,一种源于远古祭祀、带有驱邪逐疫、祈福纳吉性质的仪式性戏剧,在云贵川等多地少数民族中都有留存,但形式和内容各异。龙潭镇一带的傣族傩戏早已式微,仅在极少数重大节庆或特殊祭祀场合,由寨老组织,才会请出珍藏的面具,进行简化后的表演。年轻一代对此知之甚少,更遑论制作面具。
岩罕的这门手艺,据说是从他爷爷那里学来的,他爷爷曾是当地有名的“傩师”(兼面具制作师)。岩罕自己对此并不热衷,只是当成祖传手艺偶尔接点活,补贴家用。他最后一次制作面具,是在大约半年前,为隔壁村寨一位老人定制的,据说是一套十二生肖傩面中的“马面”,用于该村寨祭山神仪式。面具交付后,就再未听说有相关活动。
这个信息最初并未引起太大注意,毕竟只是死者的一项普通技能。但负责梳理线索的陈涛,在反复阅读所有访谈记录时,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首先,是时间。岩罕制作最后一个面具是在半年前,而他的离奇死亡发生在大约三天前。这期间,傩戏面具似乎与他再无交集。但陈涛注意到,在询问岩罕最后一次上山采药前有无异常时,其妻子曾提到一句:“那几天他好像翻过以前做面具用的那些老工具和旧本子,念叨着什么‘老的才对路’……我也没听清。”
“老的才对路?”陈涛咀嚼着这句话。岩罕是在寻找更古老的傩面制作方法?还是……在那些“老工具”和“旧本子”里,寻找与采药(或者说,与他最后寻找的“好东西”)相关的东西?
其次,是“傩”本身的性质。傩,源于对未知自然力量和邪祟疾病的恐惧与抗争,其面具往往造型夸张、狰狞,用以象征或威慑那些看不见的“存在”。在科学昌明的今天,傩更多被视为一种文化遗产或民俗表演。但在某些偏远地区,古老的信仰并未完全褪色。岩罕的爷爷是“傩师”,这意味着他可能不仅会制作面具,还可能知晓一些与傩仪相关的、更为隐秘的传说、禁忌甚至……与本地“异常”现象打交道的方法?
陈涛立刻将自己的疑虑报告给了林筱筱。
林筱筱起初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她联想到了沈渊关于死者可能被“塑造”的推断,以及那古老信号可能代表的“非自然存在感”。如果“山神杵”山谷中真的沉睡着某种古老、异常的东西,那么本地先民是否早已察觉?他们是否通过傩戏这种形式,尝试与之沟通、安抚、甚至……封印?
“立刻调查岩罕爷爷(老傩师)的相关信息,尽可能找到他留下的‘老工具’和‘旧本子’!”林筱筱下令,“同时,请当地文化部门协助,收集龙潭镇及周边所有关于傣族傩戏的历史资料、传说、面具图谱、唱词手抄本,尤其是与祭祀山神、驱除‘瘴疠’、‘怪病’相关的内容。”
命令下达后,调查迅速展开。
岩罕的爷爷早已过世多年,老宅也因无人居住而破败。在征得岩罕家人同意并派出专业人员(穿戴防护)进行细致搜查后,他们在那间堆满杂物的老宅阁楼里,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陈旧木箱。
木箱打开,里面正是岩罕爷爷留下的傩戏家当:几把雕刻用的、刃口已钝的各式刻刀和凿子;一些颜色暗淡、质地特殊的矿物颜料块(包括朱砂、雄黄、石青等);几卷磨损严重的皮质(似乎是某种兽皮)和成捆的细竹篾(用于制作面具骨架);以及,最引人注目的——几本用厚实土纸装订、以毛笔和某种植物汁液书写绘制的线装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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