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岭最后那面破旗子倒下的时候,陈伍其实还没断气。浑身插了七八根箭,肚子上挨了一刀,血都快流干了,人被压在几个鞑子尸体底下,就剩一口气吊着。也是他命不该绝,后金兵忙着抢东西、割脑袋请功,没仔细翻看死人堆。
天黑透后,两个黑影跟鬼似的摸上了岭。是灰鸢留在岭外的暗哨,拼死摸上来找活口。闻到血腥味里还有一丝气儿,硬是把陈伍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用破布草草裹了伤,轮流背着,顺着采药人走的野路子,连滚带爬往主寨跑。
等跑到主寨门口,天都快亮了。守门的兵看到血葫芦似的陈伍,差点没认出来,连滚带爬去报信。周老爹、冯七他们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了出来,一看陈伍那样子,脸唰一下就白了。
“快!抬我屋里去!烧热水!拿金疮药!最好的药!”周老爹嗓子都岔音了。冯七二话不说,跑去工匠营拿他珍藏的参片。
主寨最好的郎中,一个以前在军中干过的老医官,被从被窝里揪出来,手都在抖。剪开被血糊住的衣服,一看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箭伤还好说,最要命是肚子那一刀,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失血太多,人已经只有出气没进气。
“周…周老…这…这怕是不成了…”老医官声音发颤。
“放屁!”周老爹眼珠子通红,一把揪住他领子,“救不活,老子先宰了你!用最好的药!吊住这口气!”
参片塞进嘴里,烧酒洗伤口,烈火烧红的烙铁烫上去止血,滋滋作响,昏迷中的陈伍疼得抽搐。老医官手稳了下来,一点点清理伤口,缝合,上药。屋里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偶尔工具碰撞的声音。
屋外,消息跟风一样刮遍了主寨。营官重伤垂危,黑松岭丢了,李铁柱和那么多弟兄都没回来……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很多人聚在议事堂外面,脸色惨白,眼神茫然。没了陈伍,这振川营的天,是不是要塌了?
灰鸢脸色铁青,安排最可靠的斥候盯死后金动向,又下令全寨戒严,没有她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她走到议事堂前,看着乱糟糟的人群,猛地抽出腰刀,“铛”一声砍在柱子上!
“都慌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压住了所有嘈杂,“营官还没死!振川营的天就塌不了!该守寨的守寨,该治伤的治伤,该造箭的造箭!谁再敢乱传谣言,动摇军心,这就是下场!”她指着柱子上深深的刀痕。
人群安静下来,但恐惧并没散去。
屋里,抢救进行了大半天。老医官终于直起腰,擦了把汗,脸色灰败:“周老,血是止住了,参汤也灌下去了,但…但能不能醒过来,看造化…就算醒了,这身子…也废了大半了。”
周老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瞬间老了几岁。冯七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就在这时,一个斥候连滚带爬冲进来:“报!鞑子大军动了!前锋已经过了黑松岭,直奔咱们主寨来了!看旗号,是阿敏和济尔哈朗的主力!”
屋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最坏的情况,还是来了。主帅重伤,军心浮动,强敌压境。
灰鸢猛地转身,看向屋里昏迷不醒的陈伍,又看看外面惶惶的人心,眼神一点点变得决绝。他走到周老爹和冯七面前,压低声音:“周老,冯七哥,营官倒下,现在只能靠咱们了。必须立刻拿个章程出来!”
周老爹强打精神:“寨子必须守!但…怎么守?人心散了…”
冯七咬牙:“工匠营还能赶制一批守城器械,但需要时间!”
灰鸢目光锐利:“守,是死守。但光守不行,咱们得给鞁子找点别的事做,分分他的心。”她顿了顿,压低声音,“水师!永丰滩那边还有几条船,赵天豪的骑射营也还有几百人。能不能…让他们从海上绕一下,捅鞑子屁股一下?就算打不疼,也得让他难受!”
周老爹一愣:“这…太险了!水师还没练出来,赵天豪那点人…”
“没时间了!”灰鸢打断他,“就得兵行险着!不然全得困死在这山里!周老,你坐镇寨子,安抚人心,调配物资。冯七哥,守城器械交给你,越快越好!我去安排水师和赵天豪那边的事,再派人想办法联系昌平州那边,哪怕给曹文诏送个信,让他动一动,牵制一下鞑子也好!”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周老爹和冯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没时间犹豫了。
“好!就这么干!”周老爹重重点头。
命令迅速下达。主寨像上了发条一样动了起来,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个人心里都悬着一块石头:营官还能醒吗?这寨子,守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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