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11月13日黎明,许昌西南三十里的许西堡,晨雾像一块厚重的灰布,将整片洼地罩得严严实实。
临时作战集群的前沿观察哨趴在半人高的茅草丛里,望远镜的镜片上凝着一层白霜,镜片后,日军的碉堡群如同一群狰狞的怪兽,蹲伏在洼地中央。
这片被日军称为“铁三角”的防御阵地,是打通豫西通道的最后一道屏障——三座主碉堡呈品字形排布,外围环绕着十二座子母暗堡,最外侧是宽六米、深三米的护城壕,壕底插满削尖的木桩,壕外缠绕着四层带刺铁丝网,铁丝网后还暗藏着“跳雷”和“踏雷”,形成了无死角的立体防御。
更棘手的是,主碉堡全部由钢筋混凝土浇筑,壁厚超过一米,顶层架设的九二式重机枪能覆盖三公里范围,日军还将碉堡与地下防空洞连通,储备了充足的弹药和粮食,摆明了要做持久战。
“他娘的,这哪是据点,简直是乌龟壳!”观察哨身后,赵铁锤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刚带着爆破连摸近到铁丝网百米外,就亲眼看到两名试图剪开铁丝网的战士触发跳雷,炸得尸骨无存。浓重的硝烟味混着血腥味,穿透晨雾飘过来,让每个战士的胸口都像压着一块石头。
陈惊雷和李锐蹲在后方的指挥所里,地上摊着一张用糙纸绘制的侦察地图,上面用木炭密密麻麻标注着火力点位置。
李锐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指尖重重敲在主碉堡上:“日军把工事修得这么死,硬攻就是送死。
咱们的迫击炮射程够不着碉堡顶层,火箭筒打上去也只能留个白印,再拖下去,许昌的日军援军一到,咱们就被包饺子了!”
陈惊雷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图上的洼地地形出神。这片洼地地势低洼,地下水位高,土壤多为黏土,之前没人想过挖地道——可眼下,除了从地下突破,似乎再无他法。他突然想起在冀中根据地听说的地道战,那些村民凭着锄头铁锹,挖出了纵横交错的“地下长城”,既然村民能做到,装备精良的战士们没理由不行。
“挖地道!”陈惊雷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咱们兵分三路,一路继续佯攻,吸引日军注意力;一路负责挖掘地道,从地下掘进到主碉堡下方,用炸药炸穿地基;最后一路在外围构筑防线,防备许昌援军。”
李锐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这片地黏土多,挖深了容易塌方,而且日军肯定也防着地道,说不定在地下埋了监听设备。”
“防着也得挖!”陈惊雷的声音斩钉截铁,“咱们把地道挖得浅一些,贴着地下一米五的位置掘进,用湿黏土夯实洞壁,减少塌方风险。再让战士们在地道里铺一层干草,走路轻手轻脚,避开日军的监听。
”他转头看向赵铁锤,“你带爆破连和补充团的工兵排,组成掘进队,我给你调二十把工兵铲、五把十字镐,再让民兵从附近村子征集木梁,用来支撑洞顶。”
赵铁锤胸脯一挺:“保证完成任务!就算是硬抠,我也得把地道挖到碉堡底下!”
当天中午,佯攻正式打响。补充团的迫击炮班在洼地西侧架设四门迫击炮,对着日军的子母暗堡轮番轰击,炮弹落在护城壕外,掀起漫天泥雾;
独立团二营的重机枪手则依托土坡,对着碉堡的射击孔疯狂扫射,子弹打在混凝土墙上,迸出一串串火星。日军果然被吸引,三座主碉堡的重机枪同时开火,枪口喷出的火舌在雾中连成三道红线,护城壕后的伪军也纷纷探出头,对着佯攻方向胡乱射击。
与此同时,掘进队在洼地东侧的一处土窑里,悄悄开挖地道入口。
土窑的烟囱照常冒烟,里面的战士们却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工兵排长老马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兵,他拿着工兵铲在地上画了条线:“按这个角度挖,每掘进三米就用木梁支撑,洞宽只能容一个人爬过去,这样目标小,也不容易塌。”战士们轮流上阵,铁锹挖进黏土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挖出来的泥土被装进麻袋,再由民兵悄悄运出窑外,撒到附近的庄稼地里,不留一点痕迹。
地道里漆黑一片,战士们只能靠油灯照明,浑浊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味和汗水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沾满泥浆,分不清眉眼。
赵铁锤亲自带头掘进,十字镐抡下去,震得他虎口发麻,手上的血泡磨破了,又结出新的血痂,他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继续挖。
有个年轻战士体力不支,爬着爬着就晕了过去,被后面的人拖出来,灌了两口凉水,缓过劲来又立刻钻了进去。“快,再快点!”赵铁锤时不时低声催促,他知道,佯攻部队撑不了太久,必须在日军反应过来之前,把地道挖到指定位置。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掘进到第三天深夜,地道突然挖到了一块坚硬的岩石层,十字镐砸下去,只留下一个白印,火星四溅。“团长,挖不动了!”赵铁锤通过预埋的铁丝拉动铜铃,向指挥所传递消息——这是他们约定的“有线电”,比电台更隐蔽,拉三下表示遇到紧急情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