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10日,辰时,太行山深处的独立营临时营地
晨雾还没散尽,松树林里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溅到地上,烫得湿泥滋滋冒烟。陈惊雷抱着昏睡的小丫头踏进营地时,赵铁锤正领着十几个新兵擦拭缴获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架在旁边的石头上,枪身擦得锃亮,油光映着晨曦。看见陈惊雷进来,赵铁锤立刻放下手里的枪油布,大步迎了上来,嗓门大得震落了树梢的露水。
“营长!你可回来了!俺们昨儿等了你一宿,还以为你小子栽在李家集了!”赵铁锤的目光落在陈惊雷怀里的小丫头身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这不是昨儿那个小丫头吗?咋跟你一起回来了?卫生员!卫生员!快过来!”
女卫生员挎着药箱从伤员棚里跑出来,看见小丫头苍白的脸和发烫的额头,赶紧从陈惊雷怀里接过孩子,转身钻进了棚子。张政委和秦同志正站在地图前低声商议,听见动静也走了过来,秦同志的脸色沉得像铁,手里的烟卷燃了半截,烟灰掉在灰色的军装上,他却浑然不觉。
“陈惊雷,”秦同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扫过他沾着泥土和血迹的军装,“我让你带侦察兵摸李家集的火力点,你倒好,不仅暴露了行踪,还带回来个孩子!你知不知道,这会让整个独立营陷入危险!”
陈惊雷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报告首长!是我指挥失误,请求处分!但李家集的鬼子岗哨布防我已经摸清了——村口炮楼里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守兵十二人,每刻钟换一次岗;据点内有伪军一个排,武器多是汉阳造,战斗力薄弱;坂田小队的主力驻扎在镇西的粮仓,那里囤积着鬼子的粮食和弹药,是他们的命脉!”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炭笔画着李家集的地形图,火力点、岗哨位置、粮仓方位标注得一清二楚。秦同志接过图纸,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张政委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赞叹道:“好小子!这图纸画得比参谋部的还详细!”
秦同志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掐灭烟卷,拍了拍陈惊雷的肩膀:“处分的事暂且记下,你小子打仗有勇有谋,但太容易感情用事。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陈惊雷的眼神黯淡了些,他想起小丫头被鬼子踹倒在地的样子,想起王家洼的血海深仇,声音低沉道:“她是李家集的孩子,爹娘都被坂田小队杀了。昨儿我和老周、小郑摸岗哨的时候,看见鬼子在欺负她,我没忍住,开了枪。”
秦同志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张政委:“老张,你去安抚一下战士们的情绪,告诉他们,不是陈营长擅自行动,是我让他随机应变。”他又看向陈惊雷,语气郑重,“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军区来电,最近鬼子在平汉铁路沿线疯狂扫荡,掠夺了大量粮食和物资,准备运往华北前线。李家集的粮仓,是他们的重要中转站。我命令你,带领尖刀连,三天之内,端掉这个粮仓!”
“保证完成任务!”陈惊雷再次敬礼,眼神里燃起熊熊烈火。
秦同志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电报,递给陈惊雷:“这是军区发来的敌情通报,平汉铁路沿线的鬼子兵力空虚,周边的伪军据点都被我们的游击小队牵制住了。另外,我已经让后勤科给你们准备了二十颗手榴弹,十支驳壳枪,还有两箱迫击炮弹——这些都是军区调拨的,是咱们独立营的家底,你小子可得省着点用!”
陈惊雷接过电报,心里暖流涌动。他想起昨天战士们围着战利品欢呼的样子,想起赵铁锤抱着歪把子机枪的兴奋劲儿,想起王根生那只绣着山菊花的布鞋,攥紧了拳头。
“首长放心!我一定把李家集的粮仓炸个底朝天!”
秦同志笑了笑,转身朝着篝火旁的战士们走去,他站在一块高地上,声音洪亮如钟:“同志们!军区给我们下达了新的任务!李家集的粮仓里,囤着鬼子的粮食和弹药,那是他们的命根子!我们要把这个命根子给拔了!让小鬼子饿着肚子打仗!让他们知道,中国的土地,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打鬼子!炸粮仓!”赵铁锤第一个举起枪,振臂高呼。
“打鬼子!炸粮仓!”战士们纷纷举起手里的枪支,吼声震彻山林,惊得一群麻雀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陈惊雷走到篝火旁,看着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跟着大部队撤退的散兵,是张政委收留了他,是王根生和战友们陪着他,在鹰嘴崖打了第一场阻击战。如今,他们有了自己的队伍,有了军区的支援,有了千千万万百姓的支持,抗日的星火,已经在太行山燎原。
“赵铁锤!”陈惊雷喊道。
“到!”赵铁锤跑了过来,胸脯挺得老高。
“你带领机枪班,埋伏在村口的高粱地里,等我炸开粮仓的信号,立刻端掉炮楼的重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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