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穗将圣旨给了沈邕的近侍太监,让他宣读圣旨。
几人直奔着使馆而去,沈嘉穗一路上想了许多,若是直接以圣旨迫他娶自己,岂非有强迫之意?
刚进使馆,便瞧见谢砚舟要出去。
“谢砚舟,我有事与你说。”
谢砚舟淡淡看她一眼,身子直接略过她大步离开,问:“东西带来了?”
沈嘉穗一愣,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这茬她给忘了。
谢砚舟一嗤,仿佛知道她就是会忘记一般。
沈嘉穗在他跟前小小一个,只不到他胸口处高,她拉住他的手腕,扯到一旁。
她凝视着他的眼,小声又真诚:“谢砚舟,你娶我好不好?”
谢砚舟低头看她,皱了眉头,扯回自己的手:“沈嘉穗,你又发什么疯?”
“大夫说我有身孕了。”
一瞬间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谢砚舟皱着眉看她,神色更为严肃。
“谢砚舟,是你的。”
谢砚舟拉着她往外走去,沈嘉穗被拖拽得踉踉跄跄,几次要摔倒。
走到一家医馆门口,谢砚舟拽着她走了进去。
只见他对堂中大夫挥手:“熬一碗堕胎药。”
沈嘉穗闻言挣扎,试图将自己的手解救出来。
她往后退,挣扎之意明显:“我不喝。”
谢砚舟冷笑着看她,居高临下:“殿下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说对不住我,不会再纠缠,如今这是纠缠上了?”
沈嘉穗低头,不与他视线相对:“没想过纠缠,这是意外。”
谢砚舟眸子怒火重重,印着她略带歉意的脸:“意外?殿下连避子药都不舍得吃么?还是殿下在故意算计我呢?”
他抓着她手腕很重,重得她有些疼。
“我亦是第一次,我怎知还要喝避子药?这孩子我就要!”
前世她压根连子孙缘分都没有,如今有了孩子,自然是不肯退让,沈嘉穗犟劲上来了,直直与他对上。
谢砚舟气乐了:“当然,殿下想要就要,只是这与我无关,我也不会是这孩子的父亲。”
“你!”沈嘉穗气得眼眶红了,可又害怕他真的直接灌自己,于是死死忍住:“我已经请了圣旨,皇叔下了和亲的文书,你若不愿,便是不愿与我国交好!”
谢砚舟没想过她手段如此卑劣,一股恨不得杀了她的冲动于心间燃起。
“沈嘉穗!你真是好算计!”
他转身就走,沈嘉穗拽住他的衣服:“这孩子是意外,我没法子割舍。”
她顿了顿,撇过头不看他:“我没算计你。”
谢砚舟不想理她,如今是回燕关头,若是自己再被扣下来,那不知还要等几年了。
他看不懂沈嘉穗,重生后两人走得越来越近了,如今更是生了羁绊。
原本他还想着,既是她害得自己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那自己便当那负心汉。
他对沈嘉穗,实在没有半点情意,更何况两人本就算是仇敌,让他娶她,简直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沈嘉穗有了孩子,告诉他要当爹了?他从未有过孩子。
可让一个自己不爱甚至厌烦的人怀了他的孩子,他是不知所措,更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后悔了。
他眸光深邃,紧紧盯着沈嘉穗,心中很复杂,他有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恨她,毕竟今生的她,很不一样。
“沈嘉穗,我不会娶你的。”
并不意外,沈嘉穗躲避他锐利的眼神:“去茶楼,我们谈谈。”
说罢,她抬脚就走。
谢砚舟不理她,径直离开,沈嘉穗察觉后,往后退了几步,低声:“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茶楼雅间缓缓飘香。
“你娶了我,我随你回燕国,这姜国的所有布防图我都给你。”
沈嘉穗为表诚意,随意拿出一座城池的布防图给了谢砚舟。
谢砚舟看她一眼,拿起那图,却被沈嘉穗一手压住。
“如何?”
“我怎知你会不会骗我?”谢砚舟半靠在椅子上,凝视她:“就如今姜国的国力,即便没有这些,也不过几年时间。”
“或者可以说……”谢砚舟嘴角噙着笑意,不似刚才听到这消息那般慌张:“殿下身上的东西,谢某一个都不想要,包括这些图,同样、也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
沈嘉穗没想到他会拒得如此直白,心中失望过甚,她有孩子一事定然瞒不过朝堂,若是有了孩子还待在姜国,想必这孩子也保不住。
按照沈邕的行事作风,定然不会容忍她生下孩子,且孩子就算生下来,一日没除她,那这孩子十之**会成为沈邕要挟自己的筹码。
当下最好的法子还是嫁去燕国,待孩子生完,她的时机也成熟了,到时若谢砚舟还不想要孩子,她便让卉儿养。
自己这不过几年的寿命,唯独这孩子,她想强求一番。
“那你想要什么?”
谢砚舟端起茶杯,与她举杯,一饮而尽,“殿下还不懂?谢某的意思是,你那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沈嘉穗不甘心。
谢砚舟嗤笑一声:“殿下未免天真,你一个名声败坏,无权无势空有架子的公主,有什么值得我要的?”
“没有商量余地?”
谢砚舟摇着头倒茶,悠闲自得。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找。”
谢砚舟两指捏住茶杯,继续品着茶:“殿下可要喝点茶?”
沈嘉穗心口一痛,他所言所行皆如刀子般,插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他如同局外人一样,看着她无措、落寞以及狼狈。
他不动分毫,她却先他一步输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低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是个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
越想越觉得难过,眼泪止不住,豆大般的眼泪掉在袖口。
谢砚舟见她许久不回话,便看向她,却发现她在哭,哭得很伤心。
莫名的,他想到了前世的她。
他也曾看见她经常独自一人哭泣,那是他们成婚后六七日,他总是发现她在哭。
“哭什么?你想要男人,谁不行?你公主府还少?”
他没由来地烦。
“不行!”沈嘉穗流着泪看他,眼里都是倔强:“孩子是你的,你凭什么如此不担当?”
谢砚舟冷淡地回:“你算计别人时怎么没想过今日?”
“难道你不欢快?总觉得我算计你,你有三个月的时间,为何不去寻人解蛊?”
谢砚舟没想过要寻解蛊的法子,可自己那时为何也没想过要解蛊,他也无从得知,面对她的质疑,一时无言以对。
沈嘉穗正视他,一字一句:“圣旨已经下了,也与燕使商议过了,如今你我成婚,是为两国和平,若你不愿,那便不再休战,你也不能回燕,有质在此,我国何惧?”
谢砚舟没想到她会卑劣到用这种手段,若是这事传到那人耳中,自己必然是要娶她的。
此事若是涉及到两个国,那便不再是他自己能做主的了。
谢砚舟脸色阴沉:“沈嘉穗,你当真要我娶你?”
沈嘉穗坚定不移:“是。”
“好。”谢砚舟似笑非笑,阴沉藏于眼中:“这布防图……”
“出了姜国地界,便全给你。”
“好,殿下这天下人为你一人牺牲的气概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他将茶水一饮而尽,笑不达眼底:“只要殿下不后悔便是。”
沈嘉穗只觉得他最后一句话让人瘆得慌,此时她想得过分简单,笃定了他性本善,再怎么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
却不曾料到,这一想法累得她差点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