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峙良久,眼神对上彼此时都知道这不是玩笑。
谢砚舟知道凭燕国如今的实力,暂不能与姜国死拼,沈邕那人用人极端,对百姓也无甚可怜心疼。
此时能不战则不战,且如今五国分治天下,燕国与姜国打起来,燕姜两国都可能被另外三国趁机而入。
这是他不想看见的。
沈嘉穗叹了口气:“我写封信给皇叔,看他能不能受劝,我一介女子,也帮不了你多少。”
谢砚舟见她这般,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当初不是说自己为了和亲而来,为修两国之好?”
沈嘉穗心中暗骂,此事明明是她受辱,偏生被他拿出来当笑话?
她难得生气,眼睛都气红了:“若你觉得我那话不对,当笑话好了,分明我不与你计较了,你却以此取乐,我是不得你心,不入你眼,但我不是你随意摆弄取乐的物件。”
沈嘉穗说完便起身离开,却因为蒙着眼不小心将肚子撞到了桌角上。
她有些吃疼,却也只是闷哼一声后就离开了。
回了临沧苑后又立刻去了观南楼,即便后面有尾巴,她也没有在意。
只是几日不与外边联系,沈邕就开始胡来,也难怪前世他没得这天下几年,只是可惜了自己没看到沈邕大败的样子。
去的路上,她隐隐觉得肚子有些不适,却来不及细想这种痛感。
“我要一个极好的雅间,不准外人打扰。”
沈嘉穗唤来了繁娘,这也是第一次她在繁娘跟前褪下伪装。
“您?”
“是我,不必怀疑,去给我把方为喊来,有人跟着我,不要打草惊蛇。”
繁娘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竟然是姜国的朝仪公主,一时犯难了。
见她犹豫,沈嘉穗本来就烦得很,如此一遭就更生气了:“若你觉得我这个姜国人不配做你东家,你大可现在离开,我不需要一个不忠诚的人。”
繁娘即刻跪下:“娘子莫生气,只是繁娘心中犯难,从前……我的弟弟就是在与姜国大战时死于姜国人之手。”
沈嘉穗冷着脸,反问她:“难不成观南娘子不是姜国人?”
“娘子不同,她的大爱无疆……”繁娘说着便觉得自己错了。
对啊,眼前人就是观南娘子,是分不开的,阿弟的死也不是她的错。
“繁娘知错,娘子莫恼。”
“燕姜之战,是我父皇死后开始的,我父皇向来不赞成以战掠疆土,不过繁娘,若是选了我,这辈子若是背叛我,便只有死路一条,你可想清楚,今日之事,我不想再见到。”
这是沈嘉穗第一次如此严肃。
“只此一次。”
毕竟刚被谢砚舟冠以两国之战罪人的罪名,本就不开心,结果繁娘也如此。
她当真是生气了。
父皇在世时,谁人不夸他一代圣皇,难不成自己这个前朝公主还能牵制沈邕开战不成?
因为自己名声不好,就要平白为那些枉死的燕国将士赎罪和愧疚?
那她的父母也死于沈邕之手,谁又来为此赎罪?
沈嘉穗越想越伤心,两世之苦在此刻迸发。
她一面擦泪,一面又忍不住流泪,就连繁娘都被吓着了。
约莫过了一炷香,沈嘉穗情绪才平复了些,方为也在此刻来到她跟前。
方为脸上的胡子剃掉,露出清秀面容,可又因为长期浸淫山匪气,略显邪气了。
他见她眼中还挂着泪,有些不解:“这是?”
沈嘉穗擦了擦泪:“无事,沙子入了眼。”
方为点了点头,知道定然不是这个原因,也不去细究。
她梳理好自己的心情,问道:“沈邕派人来说要燕国公主和亲这事,你可知晓?”
方为回:“也是昨日才知,想来是他的密旨,未被他人知晓,不过他倒是胆大,竟敢以此威胁,倒不怕真的开战。”
沈嘉穗嗯了声,随即道:“此事,你觉着该如何圆满解决?”
方为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竟然是糖,他嘴角上扬:“吃些糖吧,私以为,观南娘子名头响亮,大可草船借东风……”
沈嘉穗心中念头成型:“你是说,用观南娘子这个名头阻止?”
她喜出望外:“有理,我用这个身份周璇两国,道是公主若是嫁去姜国,恐影响两国国运。”
方为有些震惊:“其实我是想说,用观南娘子这个身份去与姜国皇帝谈,不过您这法子也真是更省力些,若他不同意,咱们便去制造些灾祸。”
他再次重新认识了沈嘉穗这人,外界总传她生性喜淫乐,可心中却是个有大爱的,深知人心中成见是座大山,便不去推翻,而是成为另一座大山。
这样的女子,无疑是有魅力的。
无论什么人真正了解过后,虽然不一定喜欢她,但却一定会为其折服,只有一点,那就是她太过于将百姓放在心上,以至于行事易受限,说到底是有些妇人之仁。
可又不能说她这般是错,若她当真当上帝王,那只会是百姓之福。
这些时日他也有去了解过沈嘉穗之事,沈嘉穗信任他,几乎是不隐瞒。
方为想了想,便道:“我这就去办,好些日子不见你,可还好?”
他的话语分明十分平常,可在此刻却显得是那么让人舒心。
至少好像来了燕国后,再没有人如此关心她,分明只是一句过得还好,却让她原本忧郁的心情好上不少。
“你不缺珍奇珠宝,瞧你像是忧心的样子,不如我带你去玩如何?”
分明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公主,却并不时时刻刻用礼仪待她,反而是像寻常好友般,自从父皇母后死后,她再难有朋友了。
沈嘉穗犹豫片刻,问:“去哪?”
方为眼神打量她一番:“你是要这样跟我出去,还是装扮一番?”
“就这样吧,可是很远?”
当沈嘉穗被带到一片曼珠沙华时,她有些呆愣了。
方为见她脸上愁容散了,笑问:“好看吗?”
沈嘉穗在深宫待得久,虽然经常出宫,但其实很少以欣赏的角度来看这大好山河。
她点了点头:“的确好看。”
方为递给她一盒糕点:“其实这花素来有花开不见叶,花叶不相见的说法,人们见到这花总是忧伤的,可它分明开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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