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被云汐涂画得乱七八糟的玉简,像块烫手山芋,被她藏在了小窝最柔软的羽毛垫子底下。一连几天,她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创业计划”的草图是画出来了,可如何实施,第一步该怎么迈出去,她心里完全没底。最关键的是——她需要支持,需要资源,需要一个……至少不反对她“胡闹”的靠山。
这个靠山,毫无疑问,只能是墨临。
但向墨临开口,对她而言,压力巨大。那位神君的心思深如寒渊,情绪从不外露。他会怎么看自己这异想天开的想法?会觉得她不安分?还是干脆视为小孩子的胡闹,一笑置之?
各种忐忑的想象在她的小脑袋里打架,让她连最喜欢的“广场舞”晨练都提不起劲,对着青鸾精心准备的仙果灵露也食欲缺缺,整只鸟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时常蹲在窗边,对着云海唉声叹气,金瞳里写满了“我有心事”四个大字。
青鸾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大致能猜到这小家伙在纠结什么,但那幅“天书”般的玉简和其中可能蕴含的惊世骇俗的想法,已超出了她能置喙的范畴。她只能更加细心地照料云汐的起居,默默陪伴。
转折发生在一个静谧的午后。墨临难得没有在静室悟道,也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坐在寒玉榻上,手持一卷不知名的古籍,姿态闲适地翻阅着。殿内流淌着清冷的檀香,阳光透过高窗,在他身周投下斑驳的光影,愈发显得他容颜清俊,气质孤远。
云汐蹲在自己的小窝里,偷偷观察了他好久。他神情平静,周身气息平和,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机不可失!
云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上战场般,用小爪子紧紧抓住藏在羽毛下的那枚玉简,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寒玉榻前,落在榻边专门为她放置的一个矮几上。
她的动作吸引了墨临的注意。他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书卷上,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何事?”
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
云汐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紧张地用爪子抠着矮几光滑的表面,喉咙发紧,那句在肚子里排练了无数遍的“开场白”怎么也“啾”不出口。
犹豫再三,她最终心一横,将怀里抱着的、带着她体温的玉简,用尽力气往前推了推,一直推到墨临手边的书卷旁。
墨临翻动书页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终于从古籍上移开,落在了那枚看起来……十分狼藉的玉简上。玉简表面布满了歪歪扭扭的、用仙墨画出的各种奇怪符号、线条和图形,夹杂着一些根本无法辨认的、疑似文字的涂鸦,还有几处明显的、被她小爪子不小心按上去的墨印。
这实在不像是一份正经的“奏报”或者“习作”,更像是不懂事幼崽的随手涂鸦。
云汐屏住呼吸,金瞳一眨不眨地盯着墨临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惊讶?不悦?还是……嫌弃?
然而,什么都没有。
墨临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无波古井般的平静。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好奇的神色,只是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拿起那枚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殿内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云汐感觉自己紧张得绒毛下的皮肤都在微微发烫。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小爪子无意识地相互摩擦着,翅膀尖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墨临维持着执卷的姿势,目光落在玉简上,久久未动。他那双重瞳深邃如渊,映照着玉简上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仿佛在透过这些幼稚的笔触,解析着其背后所蕴含的、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思维逻辑与核心诉求。
他看到了那些代表“底层仙民”的简笔画小人,看到了象征“资源”的方块与“匮乏”的阴影,看到了试图连接两者的、标注着“流通”、“加工”、“任务”、“积分”等各种意图的箭头与符号……虽然表达方式稚嫩粗糙,甚至有些可笑,但其内核,却清晰地指向了一个目标:建立一个可持续的、旨在改善底层生存状态的“价值循环体系”。
不是一时兴起的怜悯与施舍,而是试图引入一种全新的“规则”。
这思路,与他所知的任何仙界治理方略都迥然不同。大胆,甚至可以说……狂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几个时辰,墨临终于抬起了眼眸。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几乎快要因为紧张而缩成一团的云汐身上。
云汐被他看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小胸脯,虽然腿还有点软。
“你欲何为?”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般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云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的目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啾啾”声听起来清晰而坚定:
“啾!啾啾啾!啾——啾!”(我想帮帮他们!用我的办法!不是白给,是让他们能自己挣到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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