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上仙离去时,那原本死寂的眸子里重新燃起的一点微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云汐心里漾开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一碗普通的白粥,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她歪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是因为她那点没控制好的涅盘神火?还是……就像神君说的,是什么“意”?
她想不明白,索性暂时抛到脑后。毕竟,眼下有更让她惦记的事——玉衡上仙喝粥时,曾无意间提及,他道心受损后,曾游历西方庚金星域下属的一些偏僻仙域,试图寻找稳定心神的灵物,却见到底层仙民生活之清苦,资源之匮乏,远超他这等久居上位仙神的想象。
“便是最基础的‘蕴灵仙草’,于他们而言,亦是难得之物……”当时玉衡上仙叹息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
蕴灵仙草?云汐记得那东西,在紫霄宫的库房里,几乎是成捆堆放,用来给低阶仙侍日常修炼、或者填充一些普通阵法基座用的,属于仙界最基础的灵植之一,寻常得很。
这种东西,在下面竟然也是“难得之物”?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了云汐的心上,让她有些不适。她所见的仙界,是紫霄神宫的恢弘壮丽,是琼华仙宴的流光溢彩,是龙宫太子的洒脱不羁,是九尾狐少主的优雅从容……她几乎快要忘记,任何一个世界,恐怕都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好奇心如同藤蔓般滋生出来。她想去看看,玉衡上仙口中的“清苦”,究竟是什么样子。
这日,她瞅准墨临在静室悟道,青鸾也在忙于处理因绩效新规而激增的文书,便悄悄溜出了紫霄神宫的主殿范围。她没有走远,只是飞到了神宫外围,那些负责杂役的低阶仙侍聚居的区域。
这里与核心区域的仙气氤氲、流光溢彩截然不同。建筑朴素低矮,多以普通的青玉或白石砌成,排列得密密麻麻。空气中的灵气明显稀薄了许多,甚至还混杂着一些劳作后的尘嚣气息。仙侍们穿着统一的、浆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仙袍,行色匆匆,面容上大多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出的疲惫与麻木。
云汐收敛了自身的气息,蹲在一处飞檐的阴影里,金瞳好奇地向下张望。
她看到几名刚刚结束清扫工作的仙侍,聚在一处简陋的亭子里休息。他们分享着一壶寡淡的、几乎没什么灵气的清茶,啃着自家带来的、看起来干硬粗糙的灵谷饼子,彼此间低声交谈着,眉宇间带着愁绪。
“这个月的份例又扣了三成,说是宫内有新规制,要考核什么‘绩效’,咱们这清扫的活计,哪里比得上那些在炼丹房、典籍阁伺候的能加分?”一个年长些的仙侍叹了口气,用力掰着手里的饼子。
“可不是嘛!听说内围的仙侍,干得好还能额外得仙果,甚至有机会去瑶池仙苑呢!咱们这外围的,累死累活,能保住原本的份例就不错了。”另一个年轻些的,语气里带着不甘和羡慕。
“唉,能有什么办法?咱们资质普通,能在这紫霄宫外围谋个差事,安稳度日,已是不易了。只盼着下个月考评,别被再扣了就好。”第三个仙侍声音低沉,透着认命般的无奈。
份例被扣?绩效考评到了这里,似乎变了味道?云汐的小耳朵动了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本意是想激励大家,没想到到了底层,反而成了压榨的工具?
她扇动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到另一处。这里似乎是仙侍们自行开辟的一小片药圃,里面稀稀拉拉地种着些低阶灵植,长势蔫蔫的,显然是缺乏足够的灵气温养。一个看起来只有凡人少年模样的小仙侍,正小心翼翼地给一株叶片发黄的“凝露草”浇着水,那水也只是普通的山泉水,并无灵气。
小仙侍浇完水,蹲在药圃边,双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那株病恹恹的草,小声嘀咕:“草儿啊草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娘亲还指望用你换了灵石,去买点‘润脉散’呢……”
润脉散?云汐回想了一下,那是仙界最基础的一种疏通经脉的丹药,在紫霄宫,怕是连刚化形的小仙童都看不上。在这里,却需要一株半死不活的凝露草去换?
她继续往前飞,看到更有年迈的仙侍,在昏暗的灯下,靠着微薄的仙力,编织着一些简单的仙箓符纸,手指因为长期劳作而微微颤抖;看到有仙侍为了争夺一处灵气稍浓的角落打坐修炼而起了小小的争执;看到他们的居所内,陈设简陋,除了必备的蒲团和简陋的床榻,几乎别无长物……
这一切,与紫霄神宫核心区域的富丽堂皇、与仙宴上的觥筹交错、与她每日享用的仙露灵果,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云汐原本那点因为“绩效改革”成功而升起的小得意,此刻荡然无存。她蹲在一条晾晒着粗布衣衫的竹竿上,看着下方来来往往、为最基础的生存资源而奔波劳碌的仙侍们,金瞳里充满了茫然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动。
她一直以为,仙界是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她穿越而来,虽然开局是枚蛋,但破壳后就被墨临这样的顶级大神收养,锦衣玉食,万千宠爱,她几乎快要忘记了,资源分配不均、底层生活艰难,是放诸任何世界皆准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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