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清晨
桃林的清晨,比宛城里安静得多。
鸟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清脆婉转,混杂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户纸照进小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云昔先醒的。
她发现自己枕在凌墨肩上,身上盖着他的外衣。凌墨还睡着,头微微侧向另一边,呼吸平稳绵长。晨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平日里紧绷的线条在睡梦中柔和了许多。
云昔没有动,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昨晚的一切像一场梦:桃枝为证,玉佩为盟,那个落在额头上的轻吻现在回想起来,她的脸颊又开始发烫。她悄悄抬手,碰了碰额心被吻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手腕上的紫色痕迹忽然轻轻一跳,像脉搏。
云昔皱眉,抬起手腕看。那道痕迹比平时更明显了些,颜色也深了,从淡紫变成了暗紫。不痛不痒,但看着让人莫名不安。
“醒了?”
凌墨的声音响起,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云昔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
“嗯刚醒。”她坐起身,将外衣递还给他,“你睡得怎么样?”
“很好。”凌墨接过衣服穿上,动作牵扯到腿伤,眉头微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他说的是实话。自从那晚在苍梧山“闪回”之后,他就总是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睡得很浅。但昨晚,枕着云昔给的香囊——那里面淡淡的药香,和她身上的气息很像——他居然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凌墨从怀里掏出香囊,指尖摩挲着上面精致的霜花纹样。绣得真好看,针脚细密均匀,能想象出她低着头、借着油灯的光一针一线绣的样子。
云昔看见他的动作,脸更红了,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我们做什么?要联系你那个陈副将吗?”
凌墨收起香囊,神色严肃起来:“要。昨晚那些人肯定还在找我们,得尽快离开宛城地界。陈锐应该在城北二十里的驿站等我,我们得想办法过去。”
“怎么去?城门口肯定有人守着。”
“走小路,绕过去。”凌墨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从这片桃林往北,有一条猎户踩出来的山道,能绕过宛城。不过路不好走,你的身体”
“我没问题。”云昔也站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草屑,“小时候跟婆婆采药,爬的山比这陡多了。”
凌墨回头看她。晨光里,她站得笔直,眼神坚定,完全没有昨晚依偎在他怀里时的柔软。这种反差让他心里一动——她是柔软的,也是坚韧的;需要保护,也能并肩同行。
“好。”他点头,“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两人简单吃了点干粮——是云昔昨天在菜市买的饼子,已经硬了,但还能充饥。凌墨用匕首将饼子切成小块,放在火上稍微烤热,递给她。
“谢谢。”云昔接过,小口小口地吃。饼子很干,她吃得有些艰难。
凌墨见状,起身去屋外的小溪边,用随身的水囊装了水回来:“慢点吃。”
云昔接过水囊喝水,抬眼看他。凌墨也在吃东西,但他吃得很快,几口就解决了一块饼,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窗外。
“你好像随时都在准备战斗。”云昔轻声说。
凌墨顿了顿,咽下嘴里的食物:“习惯了。在北境,随时可能有敌袭,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很累吧?”
“还好。”凌墨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有点累。”
他没有说后半句:因为有了想保护的人,所以开始害怕受伤,害怕死亡,害怕失去。
云昔听懂了。她低下头,继续小口吃饼,但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温水浸过一样,柔软而温暖。
吃完早饭,两人灭了火堆,仔细清理了痕迹,然后离开小屋,走进桃林深处。
山道确实难走。说是“道”,其实不过是野兽和猎户踩出来的一条痕迹,杂草丛生,碎石遍地。凌墨腿伤未愈,走得很慢;云昔虽然没受伤,但体力毕竟不如他,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休息一下。”凌墨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下,扶着她坐下,“喝点水。”
云昔接过水囊,仰头喝水时,忽然看见凌墨颈侧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渗着血珠——应该是刚才穿过一片带刺的灌木丛时划的。
“你受伤了。”她放下水囊,从怀里掏出药粉和布条。
“小伤。”凌墨想避开。
“别动。”云昔按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小心地给他处理伤口。药粉撒上去时,凌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没吭声。
两人离得很近,云昔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和草木的气息,还有一丝……霜雪般的清冷。那种熟悉感又涌上来,让她手指微颤。
“好了。”她收回手,退开一步。
凌墨抬手摸了摸颈侧,那里已经被细心地包扎好了。他看着云昔低垂的眼睫,忽然问:“你手腕上那道痕迹,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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