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石的光芒彻底熄灭后,枢机殿内只剩星盘流转的微光与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方才显影中那血色的劫链与凡尘的悲欢,如同烙印,深深镌刻在心神之上。
墨临松开云汐的手,转身走向殿内那面巨大的、镌刻着周天星宿与三界脉络的“诸天万象壁”。他指尖凝聚星芒,在壁上快速勾勒、推演,无数玄奥的符文与线条明灭生灭,如同在命运的棋盘上寻找落子之处。
云汐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走到一旁,寻了个蒲团坐下,闭目调息。方才天命显影带来的心悸与沉重感尚未完全散去,她需要平复心绪,也需理清思路。主动入轮回,封印记忆与仙力,这绝非儿戏。稍有不慎,便可能真如魔尊所愿,万劫不复。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只有墨临指尖划过壁面的细微声响,以及星盘运转时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墨临的动作才渐渐慢了下来。他注视着壁上最终定格的、一处较为清晰的时空坐标与人世脉络光影,眉头紧锁,似在权衡。
“选定了?”云汐睁开眼,轻声问道。
墨临微微颔首,指向壁上光影:“此处凡间,名为‘大胤王朝’,正值承平年间,国力尚可,朝局表面平稳,暗地里却已有党争、边患、江湖势力错综交织之象。其时空节点,距离下一次较大的‘因果潮汐’涌动,尚有二十载缓冲。这个时间,足够我们经历完整的凡尘情劫,又不至于因乱世而过早夭折或卷入过深,影响劫数演化。”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地灵气稀薄,仙神踪迹罕至,魔道渗透相对较浅,且……” 他手指轻点,壁上光影中浮现出一片连绵险峻的山脉轮廓,“此地毗邻‘天断山脉’,山脉深处有一处极古老的‘阴阳界碑’遗迹,虽已荒废,但其残留的空间道韵,可为我们轮回转世时,提供一丝额外的、不易被察觉的‘锚定’,或许有助于削弱魔尊对劫数轨迹的部分直接干涉。”
考虑得不可谓不周详。时间、地点、环境,甚至利用古遗迹对抗魔尊影响。
“身份呢?”云汐问。凡尘片段中,他们身份百变,显然劫数本身并不固定某一世。但主动入轮回,总需有个起始。
“身份需符合劫数牵引,又不能完全落入对方预设的陷阱。”墨临沉吟道,“我推演了数百种可能,其中两种,相对‘合适’。”
他抬手,壁上光影变幻,显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第一幅:烽烟滚滚的边关战场,玄甲将军持枪立马,身后是残破的旌旗与浴血的士卒。远处,隐约可见背着药篓、于伤兵营中穿梭的素衣女子身影。
“镇北将军凌墨,出身将门,少年从军,以军功累升至边关统帅,性刚毅,擅谋略,却因性情冷硬、不谙权术,为朝中文官集团所忌。奉命剿灭边关一股名为‘赤焰教’的势力,此教被朝廷定为‘邪教’,实则内情复杂。” 墨临声音平淡,“而你,可为‘医仙谷’当代传人云昔。医仙谷悬壶济世,超然物外,却因救治了部分被朝廷追杀的‘赤焰教’教众,卷入是非。你奉师命出谷游历,悬壶济世,因缘际会,将与凌墨产生交集。此身份,立场天然对立,易生冲突误解,符合‘情劫’中磨难相淬之象。”
将军与医女,朝廷与江湖,剿灭与拯救的确充满了矛盾与戏剧性。
第二幅画面:繁华却暗藏危机的帝都,身着锦衣、气质清贵的年轻王爷,于灯火阑珊的元宵夜,与一名因家变流落风尘、却洁身自好、才情出众的乐坊琴师女子,在漫天烟火下惊鸿一瞥。
“宸王宇文墨,当朝圣上幼弟,封号尊贵,却因母族势微、自身体弱多病(实则为幼时中毒所致),远离权力中心,表面闲散,实则暗中调查当年母妃被害真相及自身毒害之事。”墨临继续道,“你则是太医院院使之女苏汐,因父亲卷入宫廷阴谋被构陷,家破人亡,沦落乐坊,化名‘云瑟’,以琴技谋生,暗中亦在追查家族冤案。两人因相似的隐秘目的与身世之痛,在危机四伏的帝都互相吸引、试探、取暖,亦可能因立场或误会而彼此伤害。”
王爷与罪臣之女,宫廷阴谋与家族冤屈,同样纠葛深重。
“这两种身份,皆能引动足够强烈的爱恨纠葛,符合‘情劫’所需的情感张力与命运碰撞。同时,其背景中的朝廷、江湖、阴谋等元素,也容易成为魔尊爪牙暗中布置、推波助澜的舞台,方便我们将暗处的敌人一并引出。”墨临分析道,“相对而言,‘将军与医女’之局,环境更开阔,牵扯势力稍显单纯,我们暗中布置‘后手’也相对容易。‘王爷与琴师’则更聚焦于朝堂宫廷,环境封闭险恶,但或许更易触及某些核心阴谋。”
云汐仔细看着两幅光影,脑海中仿佛已经能勾勒出那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与爱恨情仇。无论哪一种,都注定不会平坦。
“神君倾向于哪一种?”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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