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论道殿高大的窗格,在地面投下细长的、近乎平行的金色光带。空气中漂浮着微尘,在光束中缓缓起舞,静谧得能听见自己心跳与远处仙鹤掠过长空的清唳。
云汐收了最后一式“凤翎击”,赤金色的神力光晕缓缓敛入体内,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今日身着便于活动的月白劲装,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发间只簪着那支暖玉梧桐簪,干练中透着勃勃英气。
墨临站在殿中,与她相隔三丈,玄色常服袖口以银线束紧,更显身姿挺拔。他刚刚纠正了她几个灵力运转过于刚猛的细节,此刻正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调息。
殿内并无旁人,只有他们两人。晨练时的严格教导气氛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还残留着神力碰撞后特有的、微灼的灵气余韵。
云汐抬手,用袖口轻轻拭去额角的汗,气息渐匀。她抬起眼,看向墨临,清澈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浅浅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神君,”她开口,声音还带着点运动后的微喘,语气却格外轻快,“昨日翻阅您给的‘识人辨心’案例摘要,看到一则有关于‘剑意藏奸’的记载,倒让弟子想起前几日庆功宴上,那位昆仑凌虚子仙君。”
墨临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云汐仿佛没察觉他那细微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如同讨论剑法般的纯粹赞赏:“凌虚子仙君赠剑胚时,弟子曾与他短暂交谈了几句。听闻他所修昆仑‘太乙分光剑’,已至‘剑光分化,虚实相生’的境界,剑意堂皇正大之中,又蕴含无穷变化,刚柔并济,实乃剑道一绝。” 她顿了顿,像是真心感慨,“而且凌虚子仙君为人爽利,赠礼也切合实用,不似有些人那般弯弯绕绕。弟子觉得,他的剑法定然是极好的,日后若有缘切磋,定能获益良多。”
她说得自然,眼神清亮,仿佛只是在客观评价一位值得尊敬的剑道同修,不带半分旖旎心思。甚至特意点出“不似有些人弯弯绕绕”,隐隐将自己与那些别有用心的“追求者”区分开来。
可墨临却分明听出了那话语底下,一丝极细微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在观察他的反应。
这个认知,让墨临搭在背后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云汐,看着她因为方才练习而泛着健康红晕的脸颊,看着她清澈眼底那抹几乎难以察觉的、等着看他如何回应的亮光。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远处仙鹤的鸣叫,窗外风吹过檐角铃铛的轻响,都变得异常清晰。
“太乙分光剑,确是以变化繁复、正奇相合着称。” 墨临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喜怒,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剑道常识,“昆仑剑派传承久远,根基扎实。凌虚子能在此年纪修至剑光分化,天资与勤勉,皆属上乘。”
他评价得客观,甚至带着一丝对后辈的认可。
云汐心头却轻轻一跳。不对。太“客观”了,客观得近乎刻意。若是往常,他或许会就“太乙分光剑”的某个变化节点,与她探讨几句,或是点出其剑法中可能存在的、与凤凰神力不甚契合之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干巴巴地陈述事实。
她眨了眨眼,继续“点火”,语气更加真诚:“是啊,弟子也觉得凌虚子仙君很是了得。而且他言谈举止,颇有古君子之风,赠礼也坦荡。说起来,那‘万载寒铁剑胚’确实难得,正适合淬炼凤凰真火,铸一柄本命灵剑呢。” 她说着,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那里空悬着,尚未佩戴任何兵刃。
墨临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纤柔的腰肢上,又缓缓移开,望向殿外辽阔的天际。
他没有立刻接话。
只是那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微微凸起,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似乎比平时清晰了那么一丝。
殿内静谧持续着,那无形的、微妙的张力,却在悄然滋长。
云汐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看着墨临沉默的侧脸,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还有那微微抿紧、弧度近乎锋利的唇线。
他生气了。
或者说,不是单纯的生气,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被刻意压抑着的不悦。
这个发现,让云汐心底那点恶作剧般的试探,瞬间化开,变成一种混合着甜蜜、歉意和一丝丝慌乱的情绪。她是不是玩过头了?
就在她开始考虑要不要说点什么补救一下时,墨临转回了视线。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依旧平静,可那平静之下,却仿佛有暗流无声涌动。
“剑道修行,首重本心,次重匹配。”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凤凰神力,至阳至刚,炽烈霸烈,与昆仑剑派中正平和、讲究阴阳调和的‘太乙分光剑’路数,本质上有别。强行借鉴,易生冲突,反损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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