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城!”
“进山!”
吴玠就这简简单单四个字。
像一道最响亮的惊天霹雳。
狠狠劈在永宁寨所有宋军将士的天灵盖上!
弃城?
这在深受与城偕亡传统军事思想熏陶的旧时代军人脑子里。
简直是最不可饶恕的大罪!
是懦夫!
是逃兵!
是要被军法处置、满门抄斩的!
可是……
此刻说出这两个字的,不是别人。
而是他们一直以来最敬佩、也最信服的主将。
吴玠!
吴璘这个对大哥早已崇拜到骨子里的亲弟弟,此刻一脸震惊,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开口道:“大……大哥?你……你没开玩笑吧?弃城,可是死罪啊!”
吴玠闻言冷笑一声。
他看着同样想不明白的弟弟,还有身后人心惶惶的千余名将士。
缓缓开口。
声音平静,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强大力量。
吴玠问道:“死罪?难道现在龟缩在这里,或者退回到环州城里,跟着那个废物主将一起等着被西夏人瓮中捉鳖、活活困死,就不是死罪了吗?”
这句血淋淋的残酷反问。
瞬间让在场所有原本还心怀侥幸的将士,全都安静下来。
是啊。
守也是死。
退也是死。
都是死。
那还有什么区别?
吴玠看着将士们眼神里渐渐露出绝望与动摇。
终于抛出早已深思熟虑的最终破局之策。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自信与感染力,高声道:“弟兄们!我承认,西夏人很强,人也很多!我们若是跟他们在平原上真刀真枪硬碰硬,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可是!”
他话锋一转,指着身后连绵起伏、广袤无垠的大山。
“你们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是我们大宋的!更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西北汉子自己的后花园!这里每一条崎岖山路,每一座陡峭悬崖,每一片茂密丛林,我们都比那些只会在平原上骑马射箭的西夏杂碎熟悉一百倍、一千倍!”
“他们虽然人多,可进了这山里,就是一群没头苍蝇!而我们!”
吴玠看着将士们眼神里渐渐燃起希望火苗,声音变得无比高亢:“就是这片山林里最凶猛、也最致命的猎人!你们怕死吗?”
他猛地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发出最后的战前动员。
下方传来一阵稀稀拉拉,却透着无尽坦诚的回答:“怕!”
“好!”吴玠闻言哈哈大笑,“怕就对了!因为老子也他娘的怕死!所以!”
他收起笑容,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给老子忘掉以前学过的所有狗屁不通的所谓兵法!忘掉那些所谓的军人荣耀和骑士精神!你们只需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不择手段地活下去!然后,再不择手段地去杀了每一个你们能看到的、穿着西夏军服的狗杂碎!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一次,千余名西军将士被这番充满原始与野蛮气息的生存宣言彻底点燃血性,发出如同野兽般的震天咆哮!
……
当天深夜。
西夏先锋主将还在做着明日一早将看似固若金汤的永宁寨一鼓作气拿下的美梦。
一场声势浩大的秘密迁徙正在悄然进行。
吴玠和同样充满决心的弟弟吴璘亲自带头。
率领仅有的一千多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西军将士。
放弃了所有带不走的笨重辎重。
只带上能拿的弓弩、干粮和水。
像一群生活在这片黑暗山林里最原始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充满无尽危险与未知的大山最深处。
……
第二天清晨。
自认为胜券在握的西夏先锋主将睡眼惺忪地从温暖舒适的大帐里走出来。
一个让他觉得无比荒谬又不可思议的消息传了过来。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跑到他面前,一脸茫然地禀报:“报!报告将军!那……那永宁寨里,没人了!”
西夏主将闻言虎躯一震,追问道:“没人了?什么叫没人了?难道是昨晚连夜逃回环州城了?”
“不……不是啊将军!”斥候一脸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据我们观察,那寨子里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可通往环州城的唯一大路上,也同样空空如也啊!他们……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西夏主将彻底傻了。
他和麾下数万大军像一群闯进别人家后花园的笨拙狗熊。
对着空空如也的寨子面面相觑。
他们第一次对这场看似十拿九稳的轻松战争,生出一丝极其不祥的诡异预感。
每个人都有种自己仿佛成了猎物,被人死死盯上的恐怖错觉。
就在他们还在为宋军不知所踪而困惑烦躁时。
吴玠和他那化整为零的宋军将士。
早已像一群最狡猾也最致命的山中毒蛇。
潜伏进绵延数百里、地形复杂的崇山峻岭。
他们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而猎杀,也在悄无声息间。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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