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的橡皮擦》的拍摄进程已过半,情感浓度的戏份越发密集,对沈遂之(饰演哲洙)和孙艺珍(饰演秀真)的消耗也日益巨大。与此同时,围绕着电影音乐和那张被宋柯寄予厚望的“事件级”专辑的创作讨论,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除了方时赫主导的《像中枪一样》这条主线,电影本身的其他音乐部分,也在持续孕育着惊喜。
这天,沈遂之被邀请参加一个由电影音乐总监主持的小型创作讨论会。与会者除了音乐总监,还有两位在韩国音乐界颇有分量的人物:作曲家赵英秀和编剧/词人姜银庆。他们二人受电影剧情感染,尤其是被“哲洙”陪伴“秀真”在记忆逐渐消失的困境中,努力维系日常温情、于平凡中透出巨大生命韧性的片段所触动,合作创作了一版歌曲的小样。
这首歌的韩文暂定名为《????》(活着)。赵英秀的旋律偏向抒情 ballad,温暖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姜银庆的歌词则聚焦于日常细节——清晨煮咖啡的香气、反复询问却依然温柔回答的对话、紧握的双手传来的温度、渐渐模糊却努力想要记住的脸庞——试图在琐碎中挖掘出对抗遗忘与命运的巨大力量。
小样播放完毕,会议室里弥漫着一种感动的静默。旋律和歌词确实抓到了电影中那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情感内核。
音乐总监看向沈遂之,用韩语询问他的看法(沈遂之的韩语听力已足够应对专业讨论):“沈先生,作为‘哲洙’的扮演者,也是我们重要的音乐合作者,你觉得这首歌怎么样?是否符合你对角色的理解?”
沈遂之沉思片刻,组织着语言。他首先表达了真诚的赞赏:“旋律很美,歌词非常细腻,抓住了秀真和哲洙之间那种……在巨大悲伤下,依然努力‘活着’、创造‘活着’的瞬间的感觉。”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不过,”他谨慎地补充道,“我在想,这首歌的情感表达,或许可以再加入一层色彩。现在的感觉是温暖的、坚韧的,像午后的阳光。但‘活着’这个主题,在电影里,尤其是在哲洙的视角里,是不是还应该有一点……更东方、更内敛、也更悠长的悲伤底色?不是痛哭流涕,而是一种沉淀在骨子里、渗透在日常每分每秒的、绵长的哀愁。”
他抬起眼,看向赵英秀和姜银庆:“不知道我的感觉对不对。也许……可以尝试加入一种音色?比如,中国的二胡?”
“二胡?”赵英秀推了推眼镜,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姜银庆也抬起头,目光专注。
“是的,”沈遂之点头,尝试描述,“二胡的声音,很像人声,尤其是哭泣或叹息的声音。它有一种独特的、苍凉的韵味,可以表达非常复杂的情绪,悲伤,思念,坚韧,甚至一丝释然。它的声音不尖锐,但有穿透力,像一根丝线,能缠绕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如果在这首歌温暖的钢琴或弦乐铺垫中,适时地加入二胡的旋律线条,尤其是在一些转折或留白处,也许能强化那种‘平凡的悲伤’和‘悲伤中的平凡’,让情感层次更丰富,也更……独特。或许,对于电影推广来说,这种带有东方特色的音色,也能增加记忆点和话题性。”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势模拟着二胡拉奏的起伏,并哼唱了几个简单的、带着二胡般滑音和颤音的旋律动机,用以说明那种“欲说还休”的情绪。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赵英秀闭着眼睛,手指在空气中虚拟弹奏,仿佛在想象加入二胡后的和声色彩。姜银庆则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沈先生,”赵英秀睁开眼,眼中闪着光,“你这个建议……非常有意思!二胡的音色,那种‘吟唱感’和内在的悲剧性,确实能带来一种全新的、更深刻的维度。它不是取代原有的温暖,而是给温暖镀上一层时光的包浆,让‘活着’的质感更厚重,更真实。”
姜银庆也兴奋地点头:“没错!而且,经你这么一说,‘活着’这个词,似乎有了更广阔的意义。它不仅仅是电影里这对情侣的挣扎,似乎……还连接到更普遍、更深刻的人类生存状态?沈先生,你对‘活着’这个主题,是不是有更深的思考?”
沈遂之沉吟了一下。他想起前世李可困顿潦倒却依然在戏台上嘶吼的一生,想起今生沈遂之从泥泞中挣扎向上的轨迹,也想起了那本他读了许多遍、每次都有新感悟的书。他缓缓说道:“在中国,有一位我很尊敬的作家,叫余华。他写过一本小说,名字就叫《活着》。”
他用有限的韩语词汇,结合手势和翻译软件的帮助,尽力向赵英秀和姜银庆描述了《活着》的故事梗概:一个中国农民在二十世纪的历史洪流与个人厄运中,不断失去亲人、历经磨难,却依然顽强“活着”的故事。他强调了小说中那种超越具体悲欢、直面生命本身荒诞与坚韧的哲学意味,以及那种“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的朴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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