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中秋的月色,是浸了蜜的,清辉洒在溪云老宅的每一寸角落,将青砖黛瓦染成温润的银白,连廊下挂着的几盏竹灯,都在月光里晕开一圈朦胧的光晕。桂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细碎的花瓣簌簌落下,落在青石板上,落在石桌的素色桌布上,也落在温宁和陆承宇的肩头,像是一场无声的金雪,带着沁人心脾的甜香。
臭臭迈着稳健的步子跟在两人身后,棕白相间的短毛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作为一只下司猎狗串串,它依旧保留着猎犬的机警,耳朵时不时竖起,警惕地扫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三只半大的小奶狗跟在它身后,已经褪去了幼时的软糯,学着母亲的模样,在青石板上追逐打闹,时不时叼起一片飘落的桂花,甩着尾巴跑到温宁脚边邀功。温宁弯腰,轻轻揉了揉最调皮的那只奶白色小狗的脑袋,小家伙立刻乖巧地蹭着她的掌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惹得温宁眉眼弯成了月牙。
送走前来送月饼的邻居后,温宁和陆承宇没有急着回暖阁,而是牵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到堆放文物的空地旁。苫布下,明清瓷片、木雕窗棂和残缺陶器的轮廓隐约可见,那是温宁耗费了一年心血,从村民手里一点点收集来的宝贝。她弯腰,小心翼翼地掀开苫布的一角,指尖拂过一块刻着缠枝莲纹的木雕窗棂,眼底满是珍视:“这批老物件的修复工作已经完成大半了,等民宿的展示柜做好,就能把它们摆进去,让住客都能看看咱们建水的过往。建水的古物藏着太多故事,我要让来的人都知道,这里不只是有古城墙,还有这些浸着烟火气的老手艺。”她顿了顿,又指着一块带着青花釉色的瓷片,“你看这块,是前几日在龙窑遗址附近捡到的,釉色清亮,花纹细腻,应该是明末清初的物件,等修复好,放在西厢的展示柜里,定能成为亮点。”
陆承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月光下,木雕上的纹路清晰繁复,透着岁月的厚重。他伸手揽住温宁的腰,轻声道:“工匠说明日就能把展示柜送过来,用的是你挑的老榆木,质地坚硬,防潮防虫,正好用来存放这些宝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臭臭这几日倒是越来越尽责了,每次有陌生人靠近这里,它都守在旁边寸步不离,活脱脱一个‘文物护卫’。前几日施工队的人想凑近看看瓷片,被它追着跑了半条街,现在大家见了它都绕道走。昨天王大爷来送自家种的柚子,刚靠近苫布,就被臭臭堵在门口,愣是等你出来打招呼,它才摇着尾巴放行。”
温宁忍不住笑出声,低头看向脚边的臭臭。臭臭像是听懂了两人的对话,昂首叫了两声,声音洪亮,带着下司猎狗特有的辨识度。三只小奶狗也跟着凑趣,围着木雕蹦蹦跳跳,却不敢轻易触碰,显然是被温宁平日里反复叮嘱过。温宁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狗饼干,分给臭臭和小奶狗们,看着它们吃得欢实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还是臭臭懂事,知道这些老物件金贵。等民宿开业了,我给它做个专属的‘文物护卫’铭牌,挂在脖子上,让它也威风威风。”
“还记得去年中秋吗?”温宁靠在陆承宇怀里,目光望向远处被薄雾笼罩的建水古城墙,城墙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古朴厚重,像是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这座小城的百年沧桑,“那时我们刚接手这片老宅,民宿的图纸改了又改,文物修复的工具还没置办齐全,园子里的桂树也才刚栽下。你说,要把这里打造成一座‘守着文物的民宿’,让来的人都能触摸到建水时光的温度。”她想起那段日子,每天天不亮就骑着小电驴穿梭在各个村落,挨家挨户打听老物件的下落,手上磨出了茧子,脚底也起了泡,却从未想过放弃。
“怎会不记得。”陆承宇握紧她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度,掌心的薄茧带着岁月的质感,“那时你每天天不亮就去村里收老物件,天黑了才回来,累得倒头就睡。有次你为了一块碎瓷片,在王家村蹲了三天,最后还是臭臭帮你找到了藏在柴堆里的瓷片残件。那天你抱着瓷片哭了好久,说终于找到了能配对的残片,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如今民宿的主体已经完工,员工也招好了,再过半个月就能试营业,总算是熬出头了。”
两人走到那株最粗壮的金桂树下,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是老宅里最年长的一株树,听村里的老人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陆承宇抬手摘下一枝缀满花苞的桂枝,递给温宁。桂枝上的花苞饱满得快要炸开,甜香扑鼻。温宁接过,放在鼻尖轻嗅,笑容温柔:“这桂香,怕是要萦绕一整个秋天了。等民宿开业,我们就在院子里摆上桂花酿,再摆几张木桌,让客人边赏月边品酒,顺便听我们讲讲这些老物件的故事。建水的秋天,就该是桂花味的。”她看着桂枝上的花苞,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可以用桂花做些点心,桂花糕、桂花酥,都是建水的特色,客人来了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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