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雨后的建水,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发亮,檐角的水珠串成珠帘,滴答作响。清和堂的兰草被雨水润得愈发青翠,叶片上的水珠滚落成玉,沾湿了倚在窗边的温宁的裙角。
她手里攥着一枚紫陶小印,是陆承宇昨天从碗窑村淘来的,印面刻着一株瘦兰,笔触清隽,像极了她外祖父手记里的纹样。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陶面,温宁的目光却飘向了巷口——陆承宇去对接紫陶工坊的场地了,说好午时回来,此刻日头已经偏西,巷子里只晃过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不见他的身影。
“温宁姐,你都望了半个时辰了。”陆晚星端着一盘刚蒸好的藕粉糕走进来,盘子上还冒着热气,“团子都嫌你挡着它晒太阳了。”
脚边的三花猫“喵”了一声,甩了甩尾巴上的水珠,跳到窗台上蜷成一团,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给它雪白的毛镀上一层暖边。
温宁回过神,接过藕粉糕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心头那点淡淡的焦灼。“你说他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她轻声道,“沈家那边刚消停,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陆晚星放下盘子,挨着她坐下,掰了一块糕喂给团子:“哥办事你还不放心?他昨天还说,那个工坊的场地是县文化馆牵头的,沈慕言就算想使坏,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话虽这么说,温宁的心还是悬着。自从沈慕言在暗处搅风搅雨,她总觉得平静的日子像一层薄冰,稍不留神就会碎裂。
正说着,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车轮碾过石板的轻响。温宁眼睛一亮,快步走到门口,就看见陆承宇推着一辆旧木车走来,车斗里装着几个木箱子,还有一捆缠着红绳的紫陶泥。
他的头发沾着雨珠,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裤脚溅了些泥点,却笑得眉眼舒展:“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温宁连忙上前帮他推车,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心头的焦灼瞬间消散。“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
“以为我被沈慕言堵了?”陆承宇挑眉,弯腰抱起一个木箱子,“放心,他没那个胆子。这些是文化馆老馆长送的,都是些老模具,刻着建水的老纹样,正好能用到工坊里。”
两人把木箱子搬进院里,陆晚星好奇地凑过来,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是些雕花的木模具,有梅兰竹菊,还有双龙桥的剪影,纹路已经被岁月磨得温润。“哇,这些也太好看了吧!”她惊呼道,“用这些模具做出来的紫陶,肯定特别受欢迎!”
陆承宇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温宁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她:“还有这个,给你的。”
温宁打开红布,里面是一支紫陶簪子,簪头雕着一朵含苞的兰花,陶色温润,触手生暖。“你什么时候雕的?”她惊喜地问道,指尖抚过簪头的纹路,细腻得恰到好处。
“昨晚熬夜雕的。”陆承宇握住她的手,把簪子插进她的发髻,“我想着,清和堂的兰草,该有一支相配的簪子。”
阳光穿过兰草的叶片,落在温宁的发间,紫陶簪子泛着淡淡的光泽。陆晚星在一旁起哄:“哇,温宁姐你戴这支簪子,简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温宁的脸颊微红,心头像揣了一团棉花,又软又暖。她踮起脚尖,在陆承宇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藕粉糕的清甜。
陆承宇的眼眸瞬间亮了,伸手揽住她的腰,正要低头吻她,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温宁姑娘在吗?老朽有要事相求!”
三人一愣,陆晚星跑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神色焦急,额角还沾着汗珠。
“您是?”温宁走上前,认出老人是碗窑村的老陶匠李伯,之前陆承宇去对接工坊,还请他当过顾问。
“温宁姑娘,陆先生。”李伯喘着粗气,把布包往温宁手里一塞,“快,帮老朽保管这个!沈家的人在找它,他们要抢我的传家宝!”
温宁接过布包,只觉得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紫陶秘录》四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
“这是……”陆承宇皱起眉头,认出这是李伯家传的紫陶烧制秘方,据说里面记载着失传的“窑变”技法的“窑变”技法。建水紫陶的窑变本就玄妙,全凭天时地利与匠人经验,能将这技法记录成册的,放眼整个建水,也只有李伯家的这本秘录。
“沈慕言的人今天去了碗窑村,说要高价买我的秘录,我不肯,他们就硬抢。”李伯的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惶恐,“我听说您和陆先生是真心想传承紫陶技艺,才冒死把东西送过来的。这秘录不能落在沈慕言手里,他要是拿到了,肯定会用它来牟取暴利,糟蹋了祖宗的东西!”
温宁捧着秘录,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这本秘录的分量,建水紫陶的窑变技法失传多年,若是能将其复原,不仅能让紫陶文创项目更具特色,更能让这份传统技艺重焕生机。可与此同时,这秘录也会成为沈慕言的眼中钉,肉中刺,往后的日子,怕是再也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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