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点指挥中枢内,气氛绷紧如弓弦。能源核心低沉的轰鸣被拔高了一个调性,防御矩阵的符文在墙壁和穹顶依次亮起,流淌着蓄势待发的光芒。老烟斗面前的光屏数据流狂泻,他对着数个通讯频道同时低吼,调动着“鼠道”数十年积累的所有暗线与人情。铁锈的身影在几个关键能量节点间快速移动,机械义肢与接口迸发出细碎的电火花,进行着最后的校准。
陈景锋的灵枢悬浮在中央,胸口的意识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推演,无数条光缆明亮得近乎透明。全息星图上,代表“回声沼泽”的区域被高亮标记,旁边滚动着基于零星情报推测出的空间结构模型和能量扰动参数,大量区域依旧覆盖着危险的未知阴影。
“跃迁通道构建中,坐标锁定‘回声沼泽’边缘,‘镜影’稳定性预计67.4%,存在被高位存在感知风险。”陈景锋的意念冷静地汇报,同时将一套精简后的环境数据包和潜在威胁评估同步给我。
我站在跃迁区域中央,最后检查自身的状态。混沌色的本源之光在体内平稳流淌,如同深藏地底的熔岩,蕴含着磅礴的力量与绝对的掌控。右半身晶体与左半身的能量模型浑然一体,不再有内外之分。意识深处那片宁静之海,倒映着外界的一切纷扰,却波澜不惊。
“维持据点隐匿最高优先级。除非我发出特定信号,否则单线联系,静默守候。”我对中枢内的所有人下达最终指令。
目光扫过被安置在安全角落、正好奇又紧张地“倾听”着一切的阿响,我传递过去一道安抚的意念:“待在这里,很安全。”
他用力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没有更多言语。我向陈景锋微微颔首。
下一刻,以我为中心,空间剧烈扭曲、折叠!熟悉的撕裂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我仿佛一个稳固的锚点,任由空间乱流冲刷,自身岿然不动。周遭的景象不再是破碎的镜面荒原,而是飞速掠过的、如同万花筒般变幻的扭曲色块与破碎的时空片段——这是直接定位到镜廊特定区域的“镜影跃迁”,远比之前漫无目的的穿梭更加迅捷,也更加危险。
几息之后,周遭的紊乱骤然平息。
双脚触地,一股潮湿、粘稠,带着陈腐腥甜和奇异芬芳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微缩。
这里便是“回声沼泽”。
天空不再是单一的暗红,而是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混杂着诡异的紫、污浊的绿和病态的黄,不断扭曲变幻,投下令人不安的光影。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也不是镜面,而是一种仿佛由无数记忆、声音和情感凝固而成的、半透明的暗色胶质物,踩上去软腻而富有弹性,每一步都会荡开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四周矗立着不是树木,而是由凝固的声波、扭曲的光影和破碎的时空片段构成的、如同珊瑚丛般巨大而嶙峋的“回响结晶丛”。这些结晶丛不断震颤着,发出各种混乱的、重叠的回声——有远古的厮杀呐喊,有文明的辉煌赞歌,有情人间的低语,也有绝望的哭泣与疯狂的呓语……它们共同构成了这片沼泽永不停歇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背景音。
而在沼泽的深处,视野的尽头,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的“雾气”正在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弥漫开来。那并非水汽,而是……“寂静”。它所过之处,斑斓扭曲的天空褪成灰白,嶙峋的回响结晶丛如同被风化的沙雕般无声崩塌、湮灭,连那混乱的背景音都被彻底吞噬,只留下一种比虚无更令人心悸的、绝对的“无声”。
那就是“寂静之网”破碎后泄露出来的东西?还是……“寂静”本身?
我尝试将感知延伸出去,但刚一接触那片灰白雾气,就如同石沉大海,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连我延伸出去的那缕感知力本身,都仿佛被“静音”、被“抹除”了存在感!
好诡异的力量!并非归墟那种将万物“归一”的湮灭,而是剥夺其“表达”、使其“沉寂”的霸道!
必须尽快找到盟友!
我根据星光钥匙碎片最后传来的、以及陈景锋推测的坐标,朝着与灰白雾气蔓延相反的方向,在危机四伏的回声沼泽中快速移动。需要时刻避开那些可能触发时空回响陷阱的区域,以及潜伏在胶质沼泽下、以“回响”为食的扭曲生物。
行进不到一刻钟,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巨大破碎镜面(似乎是这片区域尚未被完全同化的残留)的地带,传来了剧烈的能量波动!
我立刻收敛气息,潜行靠近。
只见在一片相对干涸的、由巨大镜面碎片铺就的空地上,数个身影正在苦苦支撑!
那是三个形态各异的存在:
其中一个,身形高大,仿佛由无数面不断翻转的、边缘锐利的银灰色镜片构成,动作间带起一连串空间的细微褶皱——这应该就是“遗忘回廊”的盟友,“镜裔”。
另一个,则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灵体,其核心隐约可见一个复杂的、如同罗盘般的金色符号——这似乎是守望者曾提及的、另一支致力于平衡的古老灵体,“指引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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