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火据点·螺旋大厅·稳定锚部署后第四十八小时
四十八小时。距离西北森林边缘那场与“逻辑脓液”的短暂遭遇,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据点的氛围再次紧绷,却与面对“清道夫”时的紧张截然不同。那是一种面对无形、弥漫、不断变化之威胁的持续性焦虑。像生活在一条缓慢改道的河流旁,每天醒来,都要重新确认脚下的河岸是否依然坚实。
螺旋大厅中央,那扇灰银色的门扉依旧静默如镜。但它的存在感,在经历了森林事件后,变得更加……复杂。它不再仅仅是一个通往“墓园”的遗迹,更是一个潜在的、连接着正在重写世界规则的“审议”进程的敏感节点。
阿响依旧昏迷,靠坐在门扉基座旁。药囊按照林镜晚的指导,增加了与他“对话”的频率和内容——不仅是回忆过往,还包括实时讲述据点里发生的日常琐事,谁修理了哪个设备,谁在厨房尝试了新配方(通常以失败告终),天气的变化,甚至老烟斗又念叨了哪些关于烟草短缺的抱怨。
起初,这像是自言自语。但药囊坚持着。而今天早上,在进行神经反射测试时,当药囊提到“磐石昨天巡逻时差点被一只行为异常、原地转圈的野鹿撞到”时,阿响搭在毯子上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指尖向着药囊声音的方向,有一个微小的、意向性的弯曲。
监测仪器捕捉到了伴随这一动作的、阿响脑波中一个短暂的、高度有序的脉冲。尽管脉冲随即又被混乱的星云淹没,但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信号——阿响的“自我”意识,正在那些分散的概念洪流中,艰难地定位着来自“现实”的、具体的、充满细节的“声音”。
药囊强忍着激动,没有停下,继续用平稳的语调讲述着那只鹿的细节和磐石当时的窘态。阿响的手指没有再动,但监测屏幕上,代表“注意力相关区域”的脑波活动,出现了一个持续时间稍长的、略微抬升的平台。
他在“听”。他在努力将那些属于“阿响”的记忆和认知,从七个锚点浩瀚而抽象的低语中打捞出来。
大厅另一侧,被临时划出的“分析区”内,老烟斗、墨翁、陈景锋(投影)和林镜晚围坐在一张堆满数据板和遗迹水晶的粗糙金属桌旁。桌上投射着从森林边缘“稳定锚”传回的实时数据流,以及齿轮小队持续监测的、全球范围内零星出现的“规则异常事件”报告。
气氛凝重。
“过去四十八小时,全球共确认了七起类似‘规则溃堤’的事件。”陈景锋的声音没有起伏,但语速比平时略快,“强度从‘轻微感官错乱’(如南美某雨林区域出现短暂色彩颠倒现象)到‘中度物理属性偏移’(如西伯利亚冻土带一片区域土壤临时具备高弹性,持续二十七分钟后恢复),不等。事件点看似随机分布,但能量签名分析显示,它们都与‘审议’进程在不同‘草案’间切换或冲突时产生的‘逻辑溢出’有关。”
“就像调试一台超级复杂的机器,每次尝试不同的参数组合,总会有些‘火花’或‘杂音’溅出来,落到现实世界,就成了这些‘异常事件’。”墨翁用指关节敲着桌面,眉头紧锁,“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这台‘机器’有多少种‘参数组合’在尝试,也不知道‘溅射’的规律。完全被动。”
“而且,”老烟斗吐出一口烟,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升腾,“森林里出现的那种‘逻辑脓液’……太危险了。虽然被林丫头的……印记,给‘中和’了。但如果下次出现在人口密集区,或者没有林丫头印记影响的地方呢?那种东西,常规手段完全无效。”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林镜晚。
她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与两天前相比,她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皮肤下那些星图脉络般的银光流动得更加稳定、隐晦。深黑的眼眸中,星光沉静地旋转着,仿佛在持续不断地处理着海量的、常人无法感知的信息。
`“瑶的‘印记’对‘逻辑脓液’的响应,是自发的、被动的。”` 林镜晚缓缓开口,声音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带着深思熟虑的质感,`“它不主动寻找或清除‘错误’。只有当‘错误’达到某种极致的、无意义的‘悖论浓度’(如多种互斥规则强行碰撞融合),且恰好出现在它‘影响范围’的边缘,才会被‘触发’。这更像是一种……‘存在性免疫反应’。”`
`“范围有多大?”` 墨翁立刻问。
`“不确定。”` 林镜晚摇头,`“我尝试通过‘守望印记’与那片‘逻辑奇点’建立更深的共鸣,但只能感知到它‘存在’于历史数据层某个稳定的坐标。它的‘影响场’似乎并非固定球形,而是随着‘审议’产生的规则波动和现实世界的‘异常浓度’而……动态变化。可能像一片随洋流漂移的‘中和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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