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的水默然流淌,映着蜀地陡峭如削的峭壁,碧色浓得像块无瑕古玉,玉色深处却藏着刺骨寒凉。狭窄河道旁的山道上,一条银色长龙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蠕动,那是萧澜麾下的精锐将士,亮银甲胄在蜀道特有的薄雾里,泛着冷冽森然的光,军阵规整,杀气隐凝。
队伍最前方,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鹤立鸡群,马上将领白袍银甲,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常山赵云。他的目光穿透湿冷雾气,稳稳落在远方平原上那座雄峙的城池——绵竹,益州北面又一道生死门户。
绵竹城楼之上,守将李严双手紧紧按在冰凉城垛上,指节泛白。远处地平线上,那抹银色细线正不断变粗,凛冽杀气隔着数里之遥依旧扑面而来,压得城头兵卒大气不敢喘。他早听闻常山赵子龙的威名,知晓其在中原战场的神话战绩,可他心中仍存一丝底气:这里是蜀地,天府之国,群山为天然屏障,人心便是最后防线。
“打开城门。”李严的声音不大,却稳稳压过城头猎猎风声。
身旁副将脸色骤变,急忙劝阻:“将军不可!赵云兵锋正盛,孤身出城太过凶险!”
李严没有回头,眼底燃着战意:“我倒要看看,这北地来的虎将,究竟有几分成色!”
厚重的城门发出沉闷呻吟,缓缓向内敞开。李严催马而出,孤身一人驰至城外旷野,手中长矛直指前方,身姿凛然。赵云大军在百步之外戛然而止,万千将士动作整齐划一,竟无半分杂音,军威赫赫。赵云轻夹马腹,独自上前,两骑对立于空旷战场中央,没有阵前叫骂,无有无谓挑衅,空气凝重得似要凝固。
下一刻,李严率先动了。他怒吼一声催马前冲,人借马势,长矛如离弦之龙,带着破空锐响直刺赵云胸膛,这一击倾尽全身气力,势要一击制敌。赵云依旧静坐在马背上,稳如泰山,神色淡然无波。
就在矛尖即将触碰到护心镜的刹那,赵云终于动了。手中龙胆亮银枪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银色电光,既非格挡,也非闪避,反倒如从虚无中探出的银蛇,枪尖在空中划出七道诡异玄妙的弧线。叮叮叮叮叮叮叮!七声清脆急促的金铁交鸣连成一片,震得人耳膜发麻。
李严只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螺旋巨力从枪杆传来,精巧中带着狂暴,瞬间震麻他的虎口,手臂酸麻无力。他还来不及反应,赵云枪尖划过最后一道弧线,轻轻向上一挑,动作优雅得不像在厮杀。
“当啷!”一声脆响,李严头上象征身份荣耀的兜鍪应声飞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重重砸落在身后泥土里。一缕被齐齐斩断的黑发悠悠飘落,落在他眼前。
战场死寂,连风都似停了。李严保持着前冲姿态僵在马上,咽喉处传来一丝冰凉触感——赵云的枪尖正停在他喉前一寸,不多不少,再进分毫便会刺破皮肉。他缓缓低头,望着那纹丝不动的亮银枪尖,枪身倒映出他自己那张写满骇然与不可置信的脸。
良久,李严长长吐出一口气,气息里满是败亡的不甘与发自心底的敬畏。他缓缓放下长矛,朗声道:“赵子龙,真虎将也!”说罢翻身下马,解下腰间佩剑,双手高高奉上,“绵竹愿降,全城将士,听凭赵将军调遣!”
赵云收枪回鞘,自始至终脸上无一丝波澜。两路大军在绵竹城外顺利会师,汇成一股更庞大、更令人绝望的钢铁洪流,兵锋直指益州心脏——成都。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入成都,州牧府内,刘璋正举杯饮酒,闻言失手打翻酒樽。殷红的酒液在案上流淌,又溅落在地,像一滩刺目的鲜血。“降了?”他声音尖利扭曲,满是恐惧,“李严他怎么敢降!”
刘璋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慌乱嘶吼:“关门!快关上城门!用巨石顶住,快去!”侍卫们慌作一团,争相跑出去传令。很快,成都四城大门紧闭,沉重的关门声如重锤,一下下敲在城中每个人心上。
刘璋在空旷大殿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焦躁又绝望。殿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无一人敢言语,绝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座州牧府牢牢笼罩。
忽然,刘璋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希冀,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抓住身旁内侍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皮肉,急切嘶吼:“快!去请刘皇叔!速速请刘备入府议事,就说益州危在旦夕,唯有他能救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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