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府的夜,弥漫着酒气与血腥交织的怪异味道。
董卓肥硕的身躯半陷在宽大胡床里,衣襟大敞,胸口黑密的护心毛在烛火下泛着油光。酒后的潮红漫在脸上,眼底却藏着不加掩饰的暴戾,混着掌控一切的满足——殿中舞姬纤腰轻旋,早已勾不起他半分兴致,他更享受满朝公卿在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怯懦模样。
曹操垂着头,缓步踏入殿内,手中稳稳捧着个狭长锦盒。
“孟德深夜前来,有何要事?”董卓的声音懒怠,却带着审视的锐利。
曹操躬身,将锦盒高举过顶,声线平稳得听不出丝毫异样:“听闻相国得一千里宝马,末将无以为报,特献家传宝刀,以配英雄。”
董卓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抬了抬下巴:“哦?呈上来。”
曹操捧着锦盒,一步步走向榻上那头“猛虎”。十步,五步,三步——董卓身上浓烈的酒气混着令人作呕的腥膻扑面而来,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眼底愈发炽热的贪婪。
锦盒被打开,一柄古朴短刀静静躺在其中,刀鞘镶嵌的七颗宝石在烛火下流转着幽暗光华。
“七星宝刀!”董卓眼睛骤亮,肥硕的手当即伸来。
曹操却合上锦盒,再次躬身:“相国,此刀锋利,容末将为您佩上。”
董卓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过身去,将后背全然露给曹操。
机会,就在此刻!
曹操的心跳仿佛骤停,缓缓抽出宝刀——“嘶”的轻响如毒蛇吐信,雪亮刀锋映出他决绝的脸,也映出不远处铜镜里,董卓骤然转过的、写满惊疑的脸。
“孟德,你……”
话音未落,曹操已如离弦之箭扑上,刀锋直刺董卓后心!
变故只在电光石火间。董卓那肥硕身躯竟爆发出不符体型的敏捷,猛地向旁一滚——“刺啦”一声,锦袍被划开,肋下只留下道浅浅血痕。
“有刺客!”
董卓的咆哮如惊雷炸响,瞬间撕裂相国府的夜。曹操一击不中,心头骤沉,弃刀、转身、夺门而出,动作没有半分迟疑。
门外,闻声而来的甲士已如潮水般涌来。
“抓住他!”
“杀了曹操这个国贼!”
董卓捂着伤口,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整个洛阳城被瞬间惊醒,火把照亮长街,鸣镝划破夜空,一张重兵织就的天罗地网,以相国府为中心,迅速向全城铺开。
萧澜的宅院却依旧安静。他独自坐在庭院石桌前,面前摆着副残局,远处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赵云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义兄,城中大乱,曹操刺董,事败了。”
萧澜捏起一枚黑子,轻轻落下,截断白子一片大龙。“啪”的落子声清脆利落。
“子龙,”他没有回头,“点二十名最精锐的亲卫,换上常服,备上快马。”
赵云眼神微凝。
“去城东三十里官道旁的白桦林等候,”萧澜的目光仍落在棋盘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会有人骑快马从那里经过。”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要融进夜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你们扮作劫道山匪,拦下他。卸了他的衣甲,夺了他的佩剑,牵走他的马。”
赵云静静听着,没有插话。萧澜从怀中取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石桌上:“然后把这个给他。”
他抬头看向赵云,漆黑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深不见底的算计:“告诉他,别回谯县老家,去陈留。那里有他故友卫兹,有鲍信的兵马,让他去那里散尽家财,招兵买马,竖起义旗,号召天下英雄共讨董贼。”
赵云瞳孔骤缩——这一连串安排环环相扣,竟把曹操的后路铺得明明白白,甚至比曹操自己想得更透彻。这不是预判,是布局,是在天下这盘大棋上,落下一颗足以搅动风云的棋子。
“义兄此计……”赵云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萧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记住,动静要快,手脚要干净,别让他看清你们的脸,更不要让他死了。”
赵云重重点头,转身融入夜色。庭院中只剩萧澜一人,他望着棋盘上那条被截断的白龙,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官道上,马蹄声急促如雨点。曹操伏在马背上,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追兵虽被暂时甩开,他却不敢有半分松懈——天色已蒙蒙亮,只要逃出这片区域、钻进山林,便有一线生机。
突然,前方白桦林中人影闪动,十余条壮汉持着刀枪冲出,拦住去路。为首者身形高大,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寒星般的眼睛。
曹操心瞬间凉了半截——前有劫匪,后有追兵,天要亡我!
他没有废话,拔出腰间仅剩的佩剑,嘶吼着催马前冲。可眼前只晃过一道残影,手腕骤然一麻,佩剑脱手飞出;下一刻,一股巨力传来,他被硬生生从马背上拽下,重重摔在地上,冰冷的刀锋当即架在了脖子上。
一切都结束了。曹操闭上眼,等待死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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