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议事厅内,炭火在铜兽香炉中发出轻微的哔剥声,跳跃的火光将厅内的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暖意融融。然而,厅中气氛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压得在场诸人都敛声屏气。
一名来自荆南武陵郡的小吏,正跪在堂下,面色仓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主公!”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字字泣血,“武陵蛮首领沙摩柯,聚众数千,连破我边境数个村寨,抢掠粮食,掳走人口,百姓苦不堪言!郡守派兵进剿,反被其诱入山林设伏,大军惨败,死伤惨重啊!”
萧澜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发出规律的轻响。他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副巨大的荆襄舆图上,指尖最终停留在西南方向的一个地名——武陵。那里山高林密,地形复杂,与蛮荒之地接壤,生活着数支骁勇善战的蛮族部落。这些部落向来不服王化,桀骜不驯,时常与汉人官府发生冲突。如今萧澜的精力主要集中在北方的曹操身上,正是全力备战的关键时刻,后院起火,绝非好事。
“主公,给俺三千人马!”典韦踏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道,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满是煞气,“俺这就杀进武陵,把那什么沙摩柯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看哪个蛮子还敢作乱!”
庞统闻言,却摇了摇头,捻着胡须沉声反驳:“不可。蛮夷久居山林,熟悉地形,擅长游击之术,我军贸然深入,只会重蹈郡守覆辙。剿,则逼其退入深山,时时滋扰,永无宁日;不剿,则边境百姓遭殃,军心民心不安,此事棘手得很。”
郭嘉亦是眉头微蹙,手指轻点太阳穴,一时之间竟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对策。议事厅内的气氛,愈发沉闷。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满室寂静。“主公。”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诸葛亮一袭素色长袍,手持羽扇,缓步从末席走出。他自归附萧澜以来,多以客卿身份参赞政务,鲜少在军事会议上主动发言。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唯有一派洞悉一切的平静,眸光温润却透着锐利。
萧澜眼中顿时露出期待之色,连忙问道:“孔明有何良策?”
诸葛亮对着萧澜微微一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单纯的剿灭,只会激起他们更大的仇恨,让其退入深山,与我为敌百年;单纯的安抚,又会被他们视作软弱,更加得寸进尺,祸乱不休。”
他顿了顿,羽扇轻摇,在空中划过一道从容的弧线,语气笃定:“依亮之见,当剿抚并用。先以雷霆武力慑其心魄,断其作乱之念;再以怀柔之策收其人心,解其温饱之忧。赐其首领官爵,以全其颜面;教其农耕技艺,以安其生计。如此双管齐下,方可一劳永逸,化外患为内助。”
议事厅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郭嘉与庞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由衷的赞叹。此策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直指问题核心,实在是万全之策。
萧澜豁然起身,走到诸葛亮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孔明此策,大善!”他转过身,目光如电,朗声道,“赵云!”
“末将在!”赵云应声出列,一身银甲熠熠生辉,长枪拄地,气势凛然。
“命你率白马义从三千,随军师诸葛亮同赴武陵。”萧澜的声音斩钉截铁,“此行兵戈之事,皆由你决断;然,军师一言,可定全军行止!”
赵云没有丝毫犹豫,对着诸葛亮猛地一抱拳,沉声应道:“云谨遵军师号令!”
诸葛亮对着赵云微微还礼,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数日后,武陵边境。
三千白马义从军容齐整,肃立于山谷之中。白马白袍,银甲长枪,将士们神情冷峻,沉默不语,冰冷的杀气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山谷之间。对面的蛮族山寨上,那些探头探脑的蛮族战士,感受到这股骇人的气势,无不心惊胆寒,脸上的嚣张之色收敛了大半。
那座山寨依山而建,木墙高耸,上面站满了手持弓箭、铜斧的蛮人。他们脸上画着狰狞的油彩,口中发出嗬嗬的威胁呼喝,却没人敢贸然冲下山来。
寨门顶上,一名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汉子,正冷冷地注视着山下的汉军。他头戴羽冠,身披兽皮,手持一柄沉重的铁矛,正是五溪蛮首领沙摩柯。
两军对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汉军阵中缓缓走出一人。他没有骑高头大马,只是坐着一辆简朴的四轮小车;他没有穿坚固的甲胄,只着一身普通的儒生长袍;他的手中没有锋利的兵器,只持着一柄洁白的羽扇。
正是诸葛亮。
他竟然要单人独车,进入这座杀气腾腾的蛮寨。
赵云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枪杆,掌心沁出冷汗,随时准备率军冲阵。诸葛亮却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催动小车,独自一人来到寨门之下。
“汉使诸葛亮,求见沙摩柯大王。”他的声音平静而洪亮,穿透了嘈杂的呼喝,清晰地传入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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