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之外的火光依旧炽烈,将半边天幕映得通红如血。那遥远的暖意穿透夜色而来,却丝毫驱散不了华容道上的刺骨寒意,只剩下浸透骨髓的冷,与无边无际的绝望,如潮水般将曹操裹挟。
泥泞的小道在夜色中延伸,曹操的战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马蹄踏碎满地泥泞,溅起的不是清冽水花,而是冰冷黏稠的黑泥,糊满了马腿,也糊住了前行的希望。他紧攥缰绳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个致命的消息——粮道被截了。
截粮道的人,是赵云。
那个白袍银枪的年轻人,如同一把最精准狠厉的手术刀,于千军万马中直插要害,干净利落地切断了他最后的生机。八十万大军的粮草,那支撑着他一统天下野心的命脉,就这般毁于一旦。
“丞相。”身侧传来夏侯惇沙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在暗夜中拉扯,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灼。独眼中布满血丝,映着远方的火光,更显狰狞,“前方便是华容道,穿过去,我们就能暂时安全了。”
安全?
曹操在心中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他曾坐拥八十万大军,联营百里横跨江面,旌旗蔽日气势如虹;他曾挟天子以令诸侯,雄踞北方俯瞰天下,霸业蓝图近在咫尺。可如今,这一切都化作了身后冲天的火光,化作了江面上漂浮的无数焦尸,化作了沿途散落的兵刃与血迹。
一切都毁了。
毁在那个叫萧澜的年轻人手里,毁在那场不合时宜、却偏偏刮起的东南风里。那风不仅烧尽了他的水寨与战船,更烧尽了他一统天下的雄心。一股锥心刺骨的恨意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胸口憋闷,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从前方幽暗的密林中传来。那声音不杂乱,不仓皇,每一次落地都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感,如同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曹操身边的残兵败将本就是惊弓之鸟,此刻听闻马蹄声,瞬间炸了营。“敌袭!有敌袭!”恐慌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绝望,手中的兵器都在微微颤抖。
曹操猛地勒住马缰,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倚天剑柄上。剑柄冰凉刺骨,他的手心却已满是冷汗。借着林间漏下的微弱月光,他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密林,心脏在胸腔中狂跳不止。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策马走出。
那是一匹通体赤红的战马,神骏非凡,四蹄踏地间仿佛裹挟着熊熊火焰,照亮了周遭的夜色。马上之人更是如魔神降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冠上明珠在月光下流转,熠熠生辉;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甲胄上的兽面狰狞可怖,仿佛要择人而噬;手中一杆方天画戟,长戟在手,寒光凛冽,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嗜血的幽光,威慑力十足。
吕布!
当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所有曹军士兵的呼吸都瞬间停滞了。
那是一个活着的传说,是战场上不败的战神,是他们无数个日夜中,午夜梦回都会被惊醒的噩梦。他曾于虎牢关前独战三英,威名远播天下;他曾纵横疆场,无人能敌,所到之处,敌军望风披靡。而此刻,这个噩梦般的人物,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吕布的身后,是黑压压一片的黑风骑。骑士与战马都笼罩在厚重的黑色甲胄之下,与这片浓稠的黑夜融为一体,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那股肃杀凛冽的气息,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沉默不语,却自带千军万马的威势。
死寂笼罩了整个华容道,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
吕布没有立刻动手,他只是用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眼前这群狼狈不堪的残兵。目光所及之处,士兵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被众人拱卫在中央的曹操身上。
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吕布的声音如同雷霆般炸裂开来,震得人耳膜生疼:“曹贼,哪里逃!”
轰!
这三个字,彻底击溃了曹军最后的心理防线。士兵们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哭喊着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尽全力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修罗场。
“不许退!保护丞相!”夏侯惇目眦欲裂,嘶吼着挥舞战刀,试图阻止溃逃的士兵。可在吕布这个名字面前,所有的军令都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人愿意留下来,直面那个不败的战神。
吕布动了。
赤兔马一声长嘶,如同龙吟,化作一道红色的残影,直奔曹操而来。那不是简单的冲锋,而是如同神罚般的碾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夏侯惇咆哮着,不顾自身伤势,挥刀迎了上去。他知道自己绝非吕布对手,却依旧选择挺身而出,要用自己的性命,为曹操争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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