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的嘶鸣早已远去,兖州的天空彻底换了主人。中军大帐内,昨夜残留的浓重血腥味,被新燃的龙涎熏香冲淡了几分,烟丝袅袅升起,在晨光中织成细密的网。萧澜站在一张铺满整张案几的巨大堪舆图前,玄色常服的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手腕上青筋微显。他的手指从东郡的标记划过济阴,最后稳稳停在了陈留的位置——指尖下的这片广袤土地,如今已尽数姓萧。
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郭嘉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大氅,脚步轻缓地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帐外初升的晨光还要苍白,唇上却带着一丝病态的嫣红,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主公在看这新得的疆土?”郭嘉的声音很轻,带着病中的沙哑,却依旧清晰。
萧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黏在地图上那些代表城池的墨点上:“我在看,这片土地的心脏,究竟在何处。”
郭嘉闻言笑了,那笑容让他苍白的脸颊多了丝血色,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他走上前,伸出一根修长却无力的手指,指尖落在地图上一个并不起眼的位置——许县,后世闻名的许昌。“此地,”郭嘉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地处中原腹地,东接青、徐二州,可通海滨渔盐;西连关洛,能扼守函谷要冲;南望荆、扬,顺江可下江南富庶之地。四通八达,漕运便利,乃天下之枢纽。”
他又剧烈咳嗽了两声,用绢帕捂住嘴,待喘息稍定才继续道:“曹孟德失了兖州,只能退守河北,以他的性子,必会依附袁绍。袁绍坐拥冀、青、幽、并四州,兵强马壮,正俯瞰中原。我等若想与之抗衡,必须有一个稳固的根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都城——许昌,便是此地。”
萧澜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当然知道许昌,更清楚曹操正是在此地迎回汉献帝,从而挟天子以令诸侯,开启了真正的霸业。郭嘉的见解,竟与历史不谋而合,甚至比历史进程还要早一步。“奉孝之见,如拨云见日。”萧澜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位才华绝代的谋士,眼中满是欣赏,“传我将令:全军移师许昌,自今日起,那里便是我等的根基。”
许昌城并未像想象中那般繁华。连年战乱让这座本该是交通要冲的城池显得有些破败,灰褐色的城墙上布满刀砍斧凿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塌了半截,用木石临时修补着;街道上行人稀少,大多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脸上带着长期饥饿留下的菜色,见了军队的影子,便急忙躲进低矮的屋舍里,连门窗都紧紧关死。
可当萧澜的大军开进城中,一切都开始改变。没有劫掠,没有骚扰,士兵们放下了手中的刀枪,拿起了修缮房屋的木槌、疏通沟渠的铁锹。残破的屋舍被重新砌起砖墙,漏雨的屋顶换上新的茅草;堵塞的沟渠被清理干净,浑浊的污水顺着河道排出城外;就连城门口那口枯了半年的老井,也被士兵们淘洗干净,重新涌出了清甜的井水。
城中百姓从最初的恐惧,到后来扒着门缝偷偷张望的惊奇,最后变成了主动端着热水、拿着干粮送到士兵手中的拥戴。不过半月,许昌城便褪去了破败的模样,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
一座崭新的府邸在城池中心拔地而起,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却没有寻常将军府的张扬。正门上方悬挂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丞相府。在丞相府旁边,两座规模稍小的官署也同时兴建:一座是军师府,专供郭嘉统筹谋划;另一座门前,挂着一块由萧澜亲笔题写的巨大匾额,“招贤馆”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墨色尚未完全干透,便引得百姓驻足围观。
一纸招贤告示很快贴满了许昌的大街小巷,更随着往来的商队、信使传向四面八方:“凡有才者,无论出身贵贱,无论过往如何,皆可入我招贤馆。一经录用,量才而授官职,俸禄从优,决不亏待。”消息一出,天下震动——乱世之中,竟有人不问出身、不究过往,只凭才华任用贤能,这让无数怀才不遇的寒门士子看到了希望。
新修的议事大厅还带着一股桐油的味道,梁柱上的木纹清晰可见。萧澜高坐主位,案几上摆放着许昌的户籍、田亩簿册;下方文臣武将分列两旁,郭嘉、陈群等文士穿着青色官服,张辽、高顺、典韦等武将身披铠甲,气氛肃穆,却又暗藏着一股开创基业的激动。
“今日定许昌为基,当立规矩、明职司,方能让基业稳固。”萧澜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大厅之中,“诸位皆是我萧澜的左膀右臂,当各负其责,共筑大业。”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郭嘉身上:“郭嘉,郭奉孝。”
“在。”郭嘉出列,对着萧澜微微躬身,狐裘大氅滑落肩头,露出里面青色的官袍。
“我以你为军师,设军师府,总领军政谋划,为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嘉领命。”郭嘉的脸上依旧平静,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多了一份“士为知己者死”的炽热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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