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的风裹着腊月的寒意,卷着官道上的尘土,噼啪拍打在陷阵营士卒的玄铁甲胄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高顺率领的方阵如同一整块移动的玄黑城墙,队列严整得连风都透不进去,每个士卒的眼神都和手中长戟一样冷硬,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这是萧澜麾下最精锐的步兵,从踏上兖州地界起,便保持着随时能战的紧绷。
张辽勒住胯下白马,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他眯眼望向不远处那座孤零零的城池——城垣不算高耸,却透着股悍然之气,城头飘扬的“臧”字黑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边角已被风吹得发毛,却依旧挺得笔直。
“臧霸……”张辽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长槊的防滑纹。此人是泰山寇出身,早年在兖州一带啸聚山林,后来被曹操招降,性子烈得像未驯的野马,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如今曹操主力尽丧,兖州空虚,却把这座要城交给了他,显然是信得过他的韧性。
就在这时,城门“吱呀呀”发出刺耳的绞动声,厚重的木门缓缓向内拉开。一骑黑马当先冲出,马蹄踏在冻土上,溅起碎冰与尘土。马上之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未经修饰的粗铁甲,面容粗犷,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眉角斜斜延伸到下颌,像条爬在脸上的黑蛇。他眼神桀骜,扫过阵前的陷阵营时,没有半分惧意,反倒像野狼见了猎物般兴奋——正是臧霸。
他身后跟着数百名骑兵,个个衣甲凌乱,却都握着磨得雪亮的环首刀,气势悍勇,显然是臧霸多年积攒的亲信部曲。
臧霸勒马停在阵前三十步外,没有半句寒暄,只将手中环首刀高高举起,遥遥指向张辽,粗粝的嗓音像砂石摩擦铁锅:“来将通名!某家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张辽催马上前,手中长槊在地面轻轻一顿,槊尖扎进冻土,溅起细尘。他声音沉稳,不卑不亢:“雁门张辽。奉萧澜主公之命,前来接收兖州——识时务者,速速开城归降,可保你部将士性命无忧。”
“接收?”臧霸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笑容里满是嘲讽,“曹操主公待某不薄,这兖州是他的基业,你说接收就接收?问过我手中这把刀了没有!”
话音未落,他双腿猛地夹紧马腹,黑马吃痛长嘶,人借马势,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直扑张辽!手中环首刀被他抡得虎虎生风,刀光如匹练般耀眼,带着股蛮横霸道的气势,劈头盖脸向张辽斩来——这一刀没有花哨,全是拼命的路数,是泰山寇在生死里磨出的狠劲。
张辽眼神一凝,暗道“好快的刀”。他不闪不避,手腕翻转,手中长槊自下而上猛地一撩,槊尖精准撞向刀身。
“当——!”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在旷野上炸开,火星子溅起三尺多高,连周围的士卒都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两匹战马受不住力道,各自人立而起,交错而过。
张辽只觉虎口微微发麻,长槊险些脱手——臧霸的力气,竟比他预想的还要大。而臧霸勒住马,回头看向张辽时,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他本以为这文质彬彬的将领是个花架子,却没料到对方臂力如此惊人,竟能硬接他全力一击。
不等臧霸调整姿势,张辽已调转马头,长槊横扫而出,槊影重重,带着破风之声直逼臧霸面门。臧霸怒吼一声,挥刀格挡,环首刀与长槊再次相撞,“当当当”的交击声密集如暴雨打在芭蕉叶上,片刻间便已斗了二十余合,竟难分高下。
臧霸越打越是心惊。他的刀法大开大合,每一刀都奔着要害去,是在尸山血海里磨炼出的杀人技;可张辽的槊法却沉稳厚重,如山岳般无懈可击,无论他如何猛攻,都能被对方轻描淡写挡下,甚至还能寻隙反击,逼得他连连后退。
又三十合过去,臧霸额头已渗出冷汗,顺着刀疤滑落,呼吸也变得粗重,手臂更是酸麻不已。反观张辽,依旧气定神闲,长槊挥舞得举重若轻,玄色披风虽被刀风划破几道口子,眼神却愈发清明——胜负,早已分明。
“锵!”
最后一次兵器交击,两人各自勒马退开数丈。战场陷入短暂的宁静,只剩下两匹战马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风吹过旗帜的猎猎声。
张辽横槊于胸前,看着对面那个眼神复杂的汉子,心中竟生出几分英雄相惜之情。他放缓声音,真诚而有力地开口:“臧将军,真勇士也。”
臧霸沉默不语,只死死握紧手中的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不服,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曹操失道,此前为报父仇,迁怒徐州百姓,欲行屠戮之事,此等残暴之主,何以值得将军相随?”张辽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加重,“我主萧澜,以仁义之师解徐州之围,大败曹军,却对徐州秋毫不犯,连陶谦主动献上的州印都拒不接受——如此胸襟,如此气魄,天下诸侯谁人能及?”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臧霸心上。他虽是泰山寇出身,却最看不起欺凌弱小的伪君子,也最敬佩真正的好汉。张辽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胜利者的轻蔑,只有平等的尊重——这让他紧绷的脊背,悄然松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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