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厚重的尘土被马蹄与脚步声扬起,在午后的阳光下连成一片灰黄色的雾霭。那支脱离了诸侯联军的队伍正朝东行进——既没有溃败时的丢盔弃甲,也没有离散时的慌乱嘈杂,三百余名士卒列着整齐的队列,每一步都沉稳有力,甲胄碰撞的“叮叮”声与脚步声交织,透着一股久经战阵的肃杀。
他们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最前方那个骑在白马上的挺拔身影。萧澜一身银甲,腰悬佩剑,手中握着缰绳,即使只是静静骑马,也像一根定海神针——自联军解散后,这支队伍没了方向,是萧澜带着他们杀出重围,也是他许诺“东归故土,护一方安宁”。此刻在士卒眼里,只要跟着他,就有方向,就有未来。
风从旷野上吹过,卷着远处战场残留的气息——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着枯草腐烂的味道,还有一丝牲畜尸体的酸馊味,飘进每个人的鼻腔。萧澜忽然勒住马缰,白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微微抬起,停下了脚步。身后的队伍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瞬间无声地停下,所有士卒、亲卫都齐刷刷看向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前方有情况。”
萧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性,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亲卫耳中。他微微侧头,目光望向左侧那片枯树林——那里地势低洼,枝叶稀疏,却隐隐透着不对劲的动静。
典韦立刻催马上前,那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攥住腰间的双铁戟,戟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粗眉皱起,鼻翼用力翕动,像头警惕的猛虎,沉声道:“主公,是血腥味——比之前遇到的散兵溃勇浓得多,怕是刚发生过厮杀。”
赵云也策马靠近,银枪已被他按在腰间,手指搭在枪缨上,眼神锐利如鹰,扫过枯树林的方向:“不止血腥味,还有兵刃碰撞的闷响,隐约能听到人喊……像是有人在被围攻。”
萧澜点头,抬手示意“放慢速度,戒备前进”。队伍立刻调整阵型,前排士卒举起盾牌,后排弓弩手搭箭上弦,脚步放轻,缓缓向枯树林靠近。随着距离缩短,空气中的厮杀声越来越清晰——兵刃碰撞的“铛铛”脆响、男人愤怒的怒吼、还有濒死时的短促惨叫,甚至能听到木石被砸裂的“咔嚓”声。
绕过那片枯树林,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瞳孔骤然一缩——已是谯县地界,一处高墙环绕的坞堡正被围攻。坞堡的土墙不算高,却夯得结实,只是此刻墙头上插满了贼寇的短矛,墙根下堆着十几具尸体。数百名贼寇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刀枪,甚至还有人举着锄头、木棍,像疯狗一样踩着同伴的尸体冲击寨墙,嘴里喊着“冲进去抢粮”“杀了里面的人”。
而守卫坞堡的庄丁不足百人,大多是青壮农夫,穿着粗布短打,拿着简陋的兵器——有的是砍柴刀,有的是削尖的木枪,却依托着墙头的箭垛、滚石,做着殊死抵抗。一个庄丁刚把滚石推下墙头,就被贼寇的箭射中胸口,闷哼着摔下墙来,瞬间被涌上来的贼寇砍成了肉泥。
战况惨烈,却有一道身影格外醒目。
那是个巨人般的壮汉,足有九尺高,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像磐石般虬结,每一块肌肉都透着爆发力——哪怕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他也毫不在意。他手中提着一把环首大刀,刀身厚重,刀刃上沾着的血已经凝成了黑红色,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风的锐响,刀光扫过,必有贼寇身首异处,鲜血溅在他身上,像给古铜色的肌肤镀了层红漆。
他堵在坞堡东南角的缺口处——那里的土墙被贼寇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洞,正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壮汉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站在缺口前,一人一刀,硬生生挡住了潮水般的贼寇,真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贼寇的数量太多了,倒下一个,立刻有两个补上来。壮汉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像破旧的风箱般“呼哧呼哧”作响,手臂挥刀的速度也慢了几分,肩头的伤口被汗水一浸,疼得他眉头紧蹙,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半分退缩——坞堡里还有老弱妇孺,他退了,所有人都活不成。
就在这时,壮汉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远处的萧澜一行人。他停下挥刀的动作,短暂地愣了一下——那整齐的军容、寒光闪闪的兵刃、迎风招展的“萧”字大旗,还有队列间透着的肃杀之气,绝不是他这坞堡能招来的援兵。
一瞬间,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绝望与疯狂——是贼寇的主力到了!难怪刚才的贼寇攻得这么急,原来是在等援兵!
“啊啊啊啊——!”
壮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他猛地一刀劈翻面前两个贼寇,不顾身后缺口处涌进来的敌人,不退反进,竟提着环首大刀,径直冲出了坞堡,朝着萧澜的方向奔来。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九尺高的身躯奔跑起来,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震颤,尘土被他踩得四处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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