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废墟之上,焦糊的味道还在空气里飘荡。断壁残垣间积着灰,风一吹就扬起漫天尘土,混着烧塌的梁木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紧。南宫旧址更是破败,曾经雕梁画栋的宫宇如今只剩几根焦黑的立柱,孤零零地立在荒草里,唯有一口长满青苔的宫井,还透着点当年的痕迹。
一名孙坚军的士卒蹲在井边,正奋力往井里放桶。他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实,脸上沾着灰,额角的汗顺着下颌往下滴——这几日联军在洛阳废墟里清理,水源紧俏,他们得轮流来这口老井打水。绳索“哗啦”往下滑,刚到井底,突然一沉,士卒以为是水桶挂住了井壁的石头,咬着牙猛地一拽。
“嘭”的一声,拽上来的却不是沉甸甸的水桶。
一具泡得发白肿胀的宫女尸体,随着他的力道被拉了上来——尸身穿着残破的宫装,布料早已被井水泡得腐烂,皮肤泛着骇人的青白色,四肢僵硬地垂着。士卒吓得“啊”一声叫,手一松,绳索连尸体带桶砸在地上,他自己一屁股瘫坐在荒草里,连退好几步,脸色惨白如纸。
就在这时,尸体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锦囊,顺着晃动的力道滑了下来。锦囊是暗黄色的,布料虽湿却没烂,坠在尸身胸前,随着风轻轻晃了晃。井口上方的空气里,隐约有极淡的五彩霞光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等士卒缓过神再看时,霞光早已消失,只剩那只锦囊躺在地上,透着点不寻常的气息。
消息传得飞快。半个时辰后,那个锦囊就被送到了孙坚的中军帐里。
帐内烛火跳动,孙坚坐在主位,脸色沉得发紧——这几日联军内部本就暗流涌动,袁绍削萧澜粮草的事刚过,他正心烦意乱。亲将程普捧着锦囊,小心翼翼地解开被井水浸透的丝线,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里面的东西。丝线一松,一方四四方方的玉印从锦囊里滚出来,“嗒”的一声落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
孙坚的目光瞬间被那方玉印勾住了。
玉印方圆四寸,质地莹润,上面雕刻着五条相互缠绕的龙,龙纹繁复却不失威严,正是帝王印玺特有的五龙交纽;玉印的一角缺了块,缺口处用黄金镶补,痕迹虽明显,却更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孙坚的呼吸瞬间停滞,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轻轻将玉印翻了过来——印面光滑,八个篆书大字清晰可见,笔力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传国玉玺!
是那方丢了许久的传国玉玺!
帐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烛火的影子在墙上晃动,程普的脸色“唰”地变得煞白,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主公……此物不祥!”他的手都在抖,“当年秦失其鹿,诸侯争玺,多少人因它身死国灭——这是取祸的根源,万万不可久留啊!”
孙坚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他的指尖摩挲着玉印冰凉的表面,眼中燃烧着一团前所未有的火焰——那火焰里有激动,有狂喜,更有压抑了半生的野心,烧得他浑身发烫。他死死攥着玉印,指节泛白,那冰冷的玉质触感,此刻竟像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心尖发颤。
“天命在我。”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近乎癫狂的喜悦,“天命在我!”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无半分犹豫,只剩决绝。他将玉印紧紧揣进怀里,按在胸口,对着帐外大喝:“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备战——对外只说我偶感风寒,需即刻返回长沙休养!明日天一亮,拔营启程!”
帐外的亲兵应声而去,程普看着孙坚坚毅的侧脸,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劝——他知道,主公一旦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那方玉玺,早已乱了主公的心。
同一时刻,盟主大帐之内,气氛同样紧绷。
袁绍坐在主位,脸上挂着惯有的虚伪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冷得像冰。他面前的青铜酒爵纹丝未动,酒液早已凉透,连杯壁都凝了层薄霜。帐帘被掀开,孙坚一身甲胄未卸,大步走了进来——甲胄上还沾着洛阳废墟的灰,却半点没有病容,脸色甚至比平日还要红润。
“听闻文台贤弟身体不适?”袁绍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关切,目光却死死盯着孙坚的胸口,像要透过甲胄,看清里面藏着的东西。
孙坚站在帐中,没行礼,语气平淡:“些许小恙,不劳盟主挂怀。”
袁绍轻笑一声,端起酒爵轻轻晃动,酒液在杯里打转,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话锋一转,声音沉了几分:“我还听闻,文台贤弟在洛阳宫中,得了一件稀世奇宝——不知可否让某开开眼界?”
孙坚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剑柄的触感传来,才让他勉强稳住心神。他抬眼看向袁绍,语气瞬间冷了下来,连称呼都变了:“袁本初,你听说了什么?”
袁绍放下酒爵,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传国玉玺乃大汉国器,非臣子可私藏。文台,你既寻得此物,理应交由盟主我来保管,待日后讨灭董卓,再奉还朝廷——这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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