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王国的阴雨仿佛永无止境,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第五个安全屋布满灰尘的窗棂,将潮湿的寒意渗入骨髓。
奥星小队如同搁浅在暗礁的伤船,在压抑的空气中喘息。
消毒水和陈旧地毯的气味顽固地盘踞,唯有角落里那持续不断的、细微却密集的虚拟键盘敲击声,如同黑暗中顽强搏动的心脏,维系着这支残破队伍的生命线。
沈丽芸是这艘“伤船”唯一的舵手与水手。
她左臂的绷带已换成更轻便的敷料,但每一次拧干毛巾、更换药瓶的动作,都带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僵硬和滞涩。
她的时间被精准地分割成碎片:调配寡淡却必须的营养流食、小心翼翼地揭开顾三平右胸和谢尔盖胸前的敷料查看愈合情况,而那狰狞的伤口每次都能让她胃部微缩、监测体征数据、计算止痛药剂量、处理用过的医疗废弃物……
她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高效运转,却掩盖不住湖蓝色眼眸下深重的疲惫阴影。
监控屏幕上,安全屋周围几个关键路口的画面无声轮换,但她的精力已被伤员和生存琐事榨干,只能确保没有刺耳的警报响起——那是伊琳娜为她分担的最后底线。
真正的“眼睛”与“耳朵”,是那个深陷在旧沙发里、几乎与巨大兜帽衫和全息头盔融为一体的金发少女——伊琳娜。
她的金色双马尾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随意地搭在肩头,发梢有些毛躁。
宽大的兜帽和全息头盔罩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瓣和偶尔因专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悬浮的、流淌着斑斓数据洪流的全息屏幕。纤细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残影,偶尔会无意识地用牙齿咬一下下唇——这是她挑战难题时的标志性动作。
窗外,雨势时大时小,天色在阴霾中明暗交替了几轮。
安全屋角落堆放的空营养剂包装盒和医疗垃圾袋无声地累积,记录着时间缓慢而沉重的脚步。
顾三平胸口的纱布换了一次又一次,从最初的鲜红浸透到渐渐只渗出淡黄的液体。
谢尔盖脸上的肿胀消退了些,但胸骨处的固定带依旧醒目,每一次咳嗽都让他痛得龇牙咧嘴。几周的时间,就在这压抑的循环中悄然滑过。
“露西,三平的体温?”沈丽芸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疲惫。
她刚刚结束一项“高危”任务——接收生活物资。
她此刻的形象是一个穿着臃肿居家服、戴着老花镜和灰白假发、佝偻着背的中年妇人。
门口的监控显示快递员放下两个大号保温箱,里面是订购的食材和日用品。
等待快递员离开后,沈丽芸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耐心等待了十分钟,确认楼道监控死角无人,才迅速闪身而出,以与伪装形象相符的动作,慢条斯理地将箱子拖进屋。
而后反锁,放下物资、再看监控一气呵成。
她迅速卸下伪装,露出苍白的真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每一次出门,哪怕只是几秒钟,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37.2度,正常。”伊琳娜头也不抬,声音同样带着熬夜的沙哑,但清脆依旧。
她面前的屏幕一角实时显示着数据。“芸姐,谢尔盖叔叔的止痛药效快过了,脑波显示痛感在上升。还有,他刚才偷偷尝试用手指勾床头柜抽屉……我猜他又想找上次那瓶被你藏起来的威士忌空瓶闻味儿了!”伊琳娜的语气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告密和无奈。
沈丽芸刚换下沾了雨水的居家服,闻言眼神一凛。
“谢、辽、嘎!”一声大喝后沈丽芸几步走到谢尔盖床边。
后者那只不安分的熊掌立刻僵住,讪讪地缩了回去,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用蹩脚的雾岛语嘟囔:“就……闻闻……怀念一下……”
“怀念?”沈丽芸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谢尔盖·伊万诺夫,你胸前那堆碎骨头是不是也想‘怀念’一下自由落体的感觉?还是想让我帮你‘物理怀念’?”她顺手抄起旁边一卷新绷带,在掌心掂了掂,威胁意味十足。
谢尔盖立刻蔫了,哼哼唧唧地躺平,用俄语开始了新一轮关于“人生无趣”、“不如伏特加”的碎碎念。
伊琳娜看着谢尔盖吃瘪的样子,偷偷吐了吐舌头,盘腿坐回沙发,顺手从旁边一个巨大的、里面塞满了各种巧克力棒、小熊软糖、能量胶的零食袋里摸出一根裹着厚厚糖霜的巧克力棒,狠狠咬了一大口。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化开,仿佛能暂时驱散网络世界的冰冷和现实的沉重压力。糖粉沾了一点在她小巧的鼻尖上,她也懒得擦,只是眯着眼,满足地晃了晃悬空的小腿。
伊琳娜的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顾三平。
他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正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眼神不再空洞,却像深潭,沉淀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伊琳娜的心又揪了一下。她飞快地在虚拟屏幕上操作了几下,调出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她偷偷搜集的关于林晚晴的所有公开行程、慈善活动照片、甚至一些勋爵庄园外围极其模糊的监控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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