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海崖庄园”。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雾岛王国西海岸标志性的壮阔与阴郁。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翻涌的墨蓝色海浪带着永不停歇的力量,狠狠拍打着下方嶙峋的黑色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咸腥、冰冷的海风被厚达数英寸的顶级防弹玻璃隔绝在外,只留下模糊的呼啸声。
庄园内部则温暖如春,弥漫着顶级雪松木、昂贵皮革和精心养护的鲜花混合而成的宁静气息。
柔和的光线从隐藏式灯带洒落,照亮了线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家具。这里是风暴眼中短暂的人造天堂。
奢华的客厅里,气氛却并非全然放松,带着一丝劫后余生沉淀下来的疲惫和各自心事的微澜。
李乔伊斜倚在一张宽大到能当床用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身上昂贵的深紫色丝绸家居服也掩盖不住眉宇间的萎靡与烦躁。
他那只打着高分子固定支架、外表光洁如新的右臂,被小心地搁在丝绒扶手的软垫上,姿势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不自然的优雅。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眼前茶几上那杯加冰的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方冰折射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他尝试用那只“新”手去够杯壁。
手指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僵硬地弯曲,试图捏住那冰冷的弧线。
酒杯在指尖笨拙地滑动,发出轻微却刺耳的碰撞声,几滴珍贵的酒液溅落在光洁如镜的黑檀木茶几上,留下几道瞬间蒸发变浅的湿痕。
“操……”一声压抑着愤怒的低咒从齿缝挤出。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骄傲。他猛地放弃了尝试,任由那只手像失去提线的木偶般无力垂落。
这只手,李氏财团砸下天价动用了“加速细胞定向代谢疗法”:一种能极大促进组织再生修复,但代价是永久性轻微透支细胞潜能、并可能伴随神经末梢敏感性永久下降的技术。
这样,原本应该残缺甚至有可能截肢的右手,才得以从粉碎中重塑。
要知道,李乔伊因为自己的冲动鲁莽,被“织网者“伊藤健太近距离手枪击碎了右手肘,放在十年前,那将是无可修复的损伤。
这只右手看起来完好,甚至皮肤因加速代谢而过分年轻光洁。
但它不再是那只曾经能精准操控千万级跑车方向盘、能在顶级拍卖会上优雅举牌、能在手机屏幕上撩拨名媛芳心时跳跃如飞的手了。
它变得陌生、迟滞,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力不从心和隔膜感。一种属于无力者的恐慌和深藏的愤怒,在李乔伊的心底无声地蔓延、发酵。
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回那种如臂使指、血肉相连的感觉了。他赌气般地换左手拿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却浇不灭心头的郁结阴霾。
客厅的另一端,截然不同的气场正在凝聚。
索菲·瓦伦丁站在一面占据整面墙的巨大落地镜前。
她身上穿着一套剪裁极致利落的雾霾蓝色羊绒裤装,挺括的线条完美包裹着她修长而略显清瘦的身形,勾勒出属于超模的、近乎苛刻的黄金比例。
那条几天前还裹着笨重固定夹板的伤腿,此刻已换上了更轻便灵活、充满未来感的生物活性支撑护具,完美隐藏在流畅的裤管之下。脚下是一双价值不菲的定制手工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却自带韵律。
她微微抬起下巴,冰蓝色的眼眸如同寒冰深处淬炼出的宝石,锐利、冰冷,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聚焦在镜中的倒影上。
加速细胞代谢疗法和安全屋顶级医疗资源的全力支持,让她的气色和体力恢复了大半。
虽然核心肌群因伤势和卧床而力量尚未完全恢复,步伐间还带着一丝她自己才能清晰感知的、影响平衡的僵硬,但那份属于“瓦尔基里”的、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已然回归。
甚至,经历过坠机、追杀、生死搏斗的淬炼后,这份气场显得更加内敛、凝实,如同收鞘的名刃,锋芒暗藏却更令人心悸。
她抬起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优雅,轻轻拂过耳畔一缕璀璨如阳光的金发。
镜中人姿态从容,眼神坚定,仿佛即将踏上的不是暗藏杀机的T台,而是属于她的、不容置疑的加冕之路。
隔壁房间特制的恒温恒湿衣橱里,静静悬挂着母亲设计的最后一件遗作——“星尘之诺”。那个沉重的、以生命为代价的承诺,正等待着她去兑现。
“啧,瓦伦丁大小姐这气场,隔着十米都能冻伤人。”谢尔盖的声音从客厅角落的吧台传来,带着点粗粝的调侃。
他正埋头捣鼓着自己那条合金假肢。旁边摊开着一个战术工具包,他的宝贝“夜鸮-S”电磁突击步枪也拆开了几个关键部件进行保养。
另一个心肝宝贝“猫头鹰”隐身无人机体积太大,过于显眼,没能带上湾流,只能暂时寄放在索菲家的秘密仓库,等待星岛后勤设法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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