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Patek Philippe钟表博物馆。
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无限拉长、精炼、封装进一个个璀璨的玻璃展柜中。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墙外,是波光粼粼的莱芒湖和远处连绵的雪山,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机油、贵金属和岁月沉淀的宁静气息。
三楼,一个僻静的角落展区。这里陈列着18世纪的航海钟,巨大的黄铜外壳在灯光下闪烁着沉稳的光芒。
展区正对着巨大的玻璃幕墙,视野极佳,能将大半个日内瓦湖区和远处起伏的山峦尽收眼底。更重要的是,这个角度,玻璃幕墙如同巨大的反光镜,清晰地映照出博物馆入口、楼梯以及对面建筑数个适合狙击的位置。
索菲·瓦伦丁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Max Mara羊绒大衣,戴着宽檐帽和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如同一位品味优雅、正在欣赏古董钟表的富家千金。
她静静地站在一面展示柜前,似乎被柜中一枚精巧的珐琅怀表吸引。但墨镜后的冰蓝眼眸,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透过玻璃幕墙的反光,冷静地扫视着博物馆入口和对面建筑的每一个窗口、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她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中,指尖却轻轻搭在一柄微型陶瓷手枪的扳机护圈上。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步履从容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她侧后方约五米处,停在一个展示早期腕表的展柜前。是萧暮雪。她同样戴着墨镜,目光似乎也被柜中那些精密的机械造物吸引。
“日内瓦的平静,像这些钟表的齿轮,精密却脆弱。”萧暮雪的声音不高,如同自言自语,却清晰地透过两人之间看似随意的距离传到索菲耳中,“一次错误的共振,就能让一切分崩离析。比如……敦刻尔克。”
索菲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墨镜下的视线依旧锁定在玻璃反光中的某个点,没有回应。
萧暮雪仿佛没察觉,继续用那种平稳无波的语调说道:“执棋者的‘净化’,需要牺牲品。但牺牲品里如果包括沃州圣莫里斯孤儿院那些装了廉价金属义肢的孩子呢?看着自己的手脚在‘潘多拉’的侵蚀下像蜡烛一样融化……这也是‘必要的阵痛’?”
她从风衣内侧口袋掏出一个微型投影器,光线射向旁边的空白墙面。一段只有几秒钟的、明显是偷拍的模糊画面闪现:一群惊恐的孩子蜷缩在角落,其中一个孩子简陋的金属义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冒泡,孩子发出无声的尖叫。紧接着,房屋如同雪崩般消融、垮塌,将所有孩子都无声掩埋。画面角落,一个模糊的“极地”组织徽记一闪而过。
这是萧暮雪用AI虚拟出来的一段影像,是假的。
只为表达出普通民众暴露在“潘多拉”全金属噬菌体下的恐怖场景。
但这段虚拟影像又很可能成为现实,只要极地组织将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一丝缝隙!
索菲的目光,第一次从玻璃反光上移开,落在了那面墙的投影上。虽然隔着墨镜,但萧暮雪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沉默。只有古老的航海钟内部齿轮发出极其细微、规律的“滴答”声,如同倒计时。
几秒钟后,索菲的声音响起,同样不高,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和冰冷:“‘北风号’。敦刻尔克港3号储油区。伪装成散装货轮。日出前,释放开始。”她报出的信息精准无比。
停顿了一下,索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轻,更冷,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至于那个熊国人……”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墨镜和玻璃的反光,落在了遥远的巴黎方向。
“他……让我想起了那个华国人。在黑暗里,像受伤的狼,却死死护着同伴。眼神……一样的固执,一样的讨厌。”
索菲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落在我们手里,骨头断了也不肯说一句软话,骂人的词汇量……倒是很丰富。看着他那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烦。”
她微微侧头,仿佛在回忆一个令人不快的场景,但如此费劲的解释,又像是给自己的行为找到正确的理由。
“正好……废物利用。用他当饵,灭掉你们剩下的人,听起来……很划算。所以,我把他丢在了冷库里,用他的声音录了音。可惜……”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可惜”后面未尽的意思,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又像是对计划失败的漠然。
萧暮雪冰蓝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并非极地组织执棋者的高明布局,而是这位“瓦尔基里”在墓穴交锋后产生的一丝……动摇?
连带对那个熊国俘虏也生出了些许不耐和一丝阴恻的“物尽其用”之心?这解释,虽然意外,却意外地符合这位顶级狙击手孤傲又带着点任性妄为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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