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轰鸣,水汽氤氲,将洞窟与外界隔成两个世界。
叶尘盘膝坐在洞中,身心彻底沉静。此地水灵之气充沛至极,又经过瀑布的冲刷涤荡,纯净无比,对他这重伤之躯而言,实乃无可挑剔的疗伤圣地。
他并未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一丝丝地引导着外界灵气,通过混沌莲苗的转化,化为精纯的混沌灵力,如同最细腻的工笔,缓缓描绘、修复着体内那幅几近破碎的画卷。
经脉在灵力的温养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愈合、拓宽,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坚韧;五脏六腑的暗伤被逐一抚平,重新焕发出生机;骨骼上的裂纹被灵力填充弥合,变得愈发莹润坚实。
而最为关键的,则是丹田内的混沌道胎与那株新生的混沌莲苗。
道胎表面,那暗红与洁白交织的诡异纹路,在混沌莲苗不断散发的调和波动以及外界纯净水灵之气的滋养下,不再像之前那般躁动冲突,反而逐渐趋于一种动态的平衡。暗红纹路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污染与虚无气息,洁白纹路则闪耀着净化与秩序的微光,两者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流转,虽未融合,却也不再轻易互相侵蚀。
混沌莲苗则是最大的受益者。它扎根于道胎中央,两片莲叶舒展开来,一片色泽愈发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另一片则愈发洁白神圣,散发着净化万物的气息。那根黑白交织的莲茎更加粗壮,顶端那紧闭的莲苞,又微微张开了一丝缝隙,内部仿佛有混沌之气在氤氲生灭,散发着越来越玄奥的波动。
叶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掌控正在回归,并且变得更加精微、更加深入。他对《混沌吞天诀》的理解,在经历了生死磨难、见证了极端力量的冲突与调和后,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吞天,并非一味掠夺,亦需包容与转化。混沌,并非纯粹的死寂,更蕴含着生灭轮转、造化阴阳的无上真意。
他的神识在修炼中不断壮大、凝练,变得更加敏锐。即使闭着眼,他也能“看”到洞外水珠砸落潭面溅起的万千涟漪,能“听”到山谷中风拂过草叶的细微摩擦,甚至能隐约感知到这片山谷地底灵脉的微弱流动。
在这种深层次的入定中,他对自身、对力量、对天地的感悟都在飞速提升。
时间一天天过去。
叶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中断修炼,小心翼翼地为苏雨薇渡入一丝冰魄凝晶莲的源气。
效果是显着的。苏雨薇的脸色越来越红润,气息越发悠长平稳,甚至偶尔她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轻微动弹一下,睫毛也会微微颤抖,仿佛即将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她体内那近乎枯竭的水灵本源,在冰魄源气和无尽水灵之气的滋养下,如同被春雨滋润的干涸河床,正在一点点重新焕发生机。
这一切都让叶尘倍感欣慰,修炼起来也更加心无旁骛。
这一日,他正如同往常一样修炼,意识完全沉浸在对混沌道胎的观想之中。
忽然,他心有所感。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体内那株混沌莲苗。
那一直缓缓摇曳的莲苗,此刻静止了。顶端那微张的莲苞,缝隙中透出的光华却越来越盛,内部氤氲的混沌之气剧烈翻滚,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一种莫名的悸动感从莲苗传递到叶尘的神魂深处。
要突破了?
不是修为境界的突破,而是混沌莲苗本身,似乎要完成某种关键的蜕变!
叶尘立刻集中全部心神,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莲苗的变化,同时将刚刚炼化的精纯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莲苗之中,为其提供支撑。
莲苞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将整个丹田都映照得一片通透。那氤氲的混沌之气逐渐凝聚、压缩……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嗡!
莲苞轻轻一颤,那片原本只是微张的缝隙,终于缓缓地、优雅地向外打开了一瓣!
那是一瓣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花瓣!花瓣之上,天然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阐述着虚无与吞噬大道的暗金色纹路!
就在这瓣黑色莲花绽放的瞬间!
叶尘浑身剧震!
他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无尽的、冰冷的、吞噬一切的黑暗虚空!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只有永恒的死寂和归墟。一种极致的“空”与“无”的道韵,蛮横地冲击着他的神魂!
这正是那源肢肉块所代表的、极致的污染与虚无之力的大道显化!
若非他早已在塔心洞窟亲身经历过这种力量的侵蚀,若非有混沌莲苗本身作为缓冲和引导,仅仅是这一下大道冲击,就足以让他的神魂彻底迷失,化为虚无的一部分!
他紧守心神,以强大的意志力抗衡着这股吞噬之力,努力去理解、去感悟其中蕴含的法则碎片。
混沌莲苗微微摇曳,那瓣白色莲苞也散发出柔和光芒,护住他的神魂本源。
渐渐地,那无尽的虚无不再仅仅是恐怖,在他“眼中”开始呈现出另一种面貌——万物终焉的归宿,一切能量与物质散逸后的最终状态,是毁灭,亦是另一种形式的“静”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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