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按察使司府兵与都指挥使亲兵剑拔弩张、刀兵相向,气氛紧张到极点之际
一个身影,竟无视这肃杀的氛围,从容不迫地自门外走了进来。
来人是一位身着华丽丝绸锦缎的青年男子,面料上的暗纹在灯光下流动着光泽,显示其身份不凡。他面容白净,神态从容,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与堂上紧张到极点的气氛格格不入。
堂中众人,无论是高官还是衙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弄得一愣。一名按察使司的衙役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呵斥:“大胆!公堂重地,岂容……”
然而,他的呵斥还未说完,陆景和脸色微变,急忙起身,厉声打断了那名衙役:“住口!可知来的是何人?!”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而一旁的肱琪坤,看到此人,脸上的怒容稍稍收敛,但神色依旧淡淡,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目光深邃地打量着来人。
那锦衣青年仿佛完全没有看到那些指向他的明晃晃的刀剑,也对堂上的紧张对峙视若无睹。他径直走到大堂中央,对着堂上的肱琪坤和陆景和方向,不卑不亢地躬身行了一礼,姿态优雅。
随后,他直起身,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几份制作精美的拜帖,声音平和却清晰地说道:“肱大人,陆大人,诸位大人。爷爷在府中略备薄酒,特命远清前来,恭请几位大人过府一叙。”
说着,他上前几步,恭敬地将拜帖分别递到了肱琪坤、陆景和、以及魏阂、陆广袁、龚自珍等人的面前。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多言一句,再次微微一礼,便转身,依旧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悄然离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几份拜帖上。
肱琪坤看着眼前那份拜帖,封面上赫然写着“木承安”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仿佛那拜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他沉吟了片刻,脸上的怒气和之前的坚持仿佛瞬间消散了许多,淡淡开口道:“今日…就先审到这里吧。案情复杂,还需细细查证。退堂。”
说完,他竟不再看任何人,也不管桌上那份来自木承安的拜帖,直接起身,在一众属官的簇拥下,拂袖向后堂走去。
陆景和同样拿着那份拜帖,手指在光滑的帖面上轻轻摩挲着,眼神闪烁不定。他看着肱琪坤率先离去,倒也没有再坚持动用军法,脸上的厉色渐渐收敛。他缓缓起身,冷哼一声,也带着亲兵向外走去。下首的陆广袁连忙上前,低声道:“兄长,这……”
陆景和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两人一同离开了这剑拔弩张的公堂。
当晚,木府一改往日的沉静,变得灯火通明,车马盈门,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不仅通泽本地的所有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贾尽数到场,甚至还有许多从杭州府连夜赶来的豪绅贵族、官员家眷。府门外停满了各式华丽的马车轿辇,仆从如云。
在木府最为幽静奢华的内堂,气氛更是非同一般。
中央主位上,坐着一位面容矍铄、目光深邃的老者。他身着暗紫色绣祥云纹的贵气华服,虽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腰板挺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内堂的中心。
而在他下首两旁坐着的,无一不是跺跺脚就能让江东地面震三震的达官显贵! 左边依次是:江东提刑按察使肱琪坤、杭州府知府魏阂、以及几位穿着文官袍服的官员。 右边则是:江东都指挥使陆景和、前卫指挥使陆广袁、右卫指挥使龚自珍,以及另外几名高级武官。
至于通泽县令钱颂以及本地其他一些七品官员,此刻连进入内堂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恭敬地垂手站在门外廊下等候,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在这满堂高官之中,却有一个异常扎眼的存在。一个满脸虬髯、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穿着看似普通但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汉子,陪坐在那华服老者的身旁!地位显然极为尊崇。
那虬髯汉子与中央的老者似乎相谈甚欢,不时低声交谈几句,偶尔还会发出一阵爽朗却又不失分寸的笑声,显得关系极为亲近自然,与堂下那些正襟危坐、神色各异的官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许久之后,那黑脸汉子和中央的老者似乎才从二人的闲谈中回过神来。黑脸汉子收敛了笑容,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首一众神情紧张的官员,沉声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久居权位的压迫感:
“哼,都是些生面孔啊。看来很多人可能不认识我曹某。”他顿了顿,自报家门,“我是江东漕运总督,曹豹!”
“漕运总督”四个字一出,堂下许多官员,尤其是那些品级稍低的,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神色更加恭敬。漕运总督,掌管一方漕粮运输,权柄极重,非皇帝绝对信任之心腹不能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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