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木府高耸的院墙在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一道漆黑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贴近墙根。赵凌玥一身夜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她微微仰头,露出的那双眸子清冷如寒星,扫视着丈许高的青砖院墙。
足尖轻点,身若飞燕,她借着墙面细微的凹凸之处,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翻上墙头,伏低身子。院内火把摇曳,一队队身着铁甲的卫士手持长戟,踏着整齐的步伐巡视而过,铠甲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响。在一些关键的路口,更有如同铁塔般的甲士伫立不动,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赵凌玥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她如同暗夜中流动的一缕幽影,抓住巡逻队伍交替的刹那空隙,自墙头飘然而下,落地时连一片枯叶也未曾惊动。她沿着廊庑的阴影疾行,身法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一个捧着茶盘、睡眼惺忪的小丫鬟刚从拐角处走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一只冰冷的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臂如铁钳般箍住了她,将她拖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唔……”丫鬟惊恐地瞪大眼睛,泪水瞬间涌了上来,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一个刻意压低的沙哑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木淑彤的房间在哪?”
冰凉的恐惧攥紧了丫鬟的心脏,她含泪颤抖着伸手指向内院深处的一个方向,声音细若蚊蚋:“…那…那边…芙蓉苑…最大的那间……”
得到答案,赵凌玥毫不迟疑,一记精准的掌刀轻轻劈在丫鬟颈侧。小丫鬟身子一软,晕厥过去。赵凌玥将她轻轻放置在路旁隐蔽处的雕花木制长椅上,身影再次融入黑暗,朝着所指方向潜行。
越接近芙蓉苑,守卫越发森严。几乎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火把将路径照得亮如白昼,几乎无处遁形。赵凌玥隐身于一丛茂密的湘妃竹后,目光冷静地评估着前方的守卫力量,尤其是木淑彤闺房外那雁翅排开、足有十数人的精锐甲士。
她俯身,从路边捡起几颗圆润光滑的鹅卵石,扣在掌心。内力微吐,手腕一抖,几颗石子如同被强弩射出,划破空气,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声。
“噗…噗噗…” 一连串闷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守在门外的甲士们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应声倒地,瞬间昏厥过去,竟无一人能发出警报。 赵凌玥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于院中,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推向那扇雕琢精美的房门。
而屋内,烛火昏黄。 木淑彤并未安寝,她独自坐在梨花木书案前,一身素白的中衣,更衬得她身形单薄。如云的青丝随意披散着,未曾点缀任何钗环。她怔怔地望着跳跃的灯花,清丽苍白的脸上泪痕犹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上仍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晚间母亲的话语,如同最冰冷的刺,一遍遍在她耳边回响,字字锥心。
她知道木家的窘迫。虽说是江东数一数二的世家,但他们这一支主脉早已日渐没落,空留着显赫的名头和一整套刻板严苛的祖制。木家沿袭“男主外,女主内”的规矩,她从记事起,便被母亲带在身边,由请来的嬷嬷教导规矩礼仪,研读四书五经,精通算学管家。她学得比谁都刻苦,不出几年,便已青出于蓝。
及笄后,她更是接手了母亲手中大半的店铺生意。虽从不亲自抛头露面,只在幕后运筹帷幄,但那些产业在她手中,收益年年攀升,远比以往兴旺。父母也曾抚着她的头,感慨万千:“淑彤若为男儿,我主脉何愁不兴?”
可…不是男儿身,便活该被如此轻贱吗? 那个陆文侯…他的恶名早已传遍江东。连娶三任妻子,皆被他活活虐打致死,性情暴戾如野兽。每次他来府上,那双充斥着贪婪与****的眼睛黏在她身上,都让她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反胃与恐惧,仿佛被毒蛇盯上。
可一向疼爱她的父母,这次却铁了心。母亲哭着劝她:“淑彤,唯有如此,你父亲才能平安,木家才能渡过难关…你要为家里考虑,要为你弟弟的前程着想啊…”
家?弟弟?那她呢?她的幸福,她的人生,难道就活该成为换取家族利益和父兄前程的祭品? 心中一片凄风苦雨,冰凉绝望几乎将她淹没。她拿起桌旁做女红用的银剪,紧紧攥在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若真逼她至绝路…
“吱呀——”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悲思。
木淑彤大惊失色,猛地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这个时辰,谁会不经通传擅闯她的闺房?难道是…难道是那陆文侯恶胆包天?!
她骇得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紧握剪刀指向门口,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谁?!是谁在那里?!”
灯火因门开带入的气流而一阵摇曳,明暗不定中,一个高挑劲瘦的黑衣身影缓步走了进来,反手轻轻合上门扉。
来人并未答话,只是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缓抬起了手。 木淑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剪刀尖对准了那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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