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考结束后,紧绷了数日的神经骤然松弛,宋诚毅和赵凌轩回到赵家,几乎是倒头就睡,直睡得昏天黑地,将连日的疲惫一扫而空。足足三天,两人除了吃饭便是蒙头大睡,直到第四日清晨,才被李婶无奈的吆喝声唤起,重新收拾起书本,返回崇文堂求学。
经过这场真刀真枪的科举初试,宋诚毅再听周老夫子授课时,感受已截然不同。以往觉得有些迂阔的经义讲解,此刻听来却字字珠玑,蕴含着深刻的治理智慧和严谨的学术逻辑。他越发佩服起老夫子那看似古板实则博大精深的学问,听课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每一句都不想错过。
午间歇息时分,三人照例凑在一起用饭。然而今天的司马清晏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筷子在食盒里拨来拨去,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宋诚毅,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强行忍住,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在脸上写着“我有心事,你快来问我,你不问我就不说”。
宋诚毅将他这副纠结模样尽收眼底,却故意装作没看见,反而更加起劲地和旁边的赵凌轩插科打诨,谈论着学堂里的趣事,甚至顺手抢了赵凌轩一块肉脯,引得赵凌轩哇哇大叫,两人笑闹作一团。
这下可把一旁憋着心事的司马清晏急得够呛,简直如坐针毡,抓耳挠腮,白皙的脸上都急出了几分红晕。眼看午饭时间就要过去,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正要起身的宋诚毅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急切和忐忑:“宋兄!且慢一步,小弟……小弟有一事想问。”
宋诚毅停下脚步,故作惊讶地回头:“哦?司马兄有何指教?”
司马清晏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压低声音,眼神有些闪烁地问道:“不知……不知宋兄与那位木家的淑彤小姐……究竟是何种关系?”
听到这话,宋诚毅倒是愣住了。自从上次替司马清晏送信之后,他与木淑彤确实又有许多日子未曾见面了。此刻被司马清晏突然问起,而且是在他新婚不久后,宋诚毅下意识地眉头一皱,心中生出几分不悦,语气也淡了几分:“司马兄,你如今佳偶天成,琴瑟和鸣,突然打听木小姐之事,恐怕……于礼不合吧?” 言语间已带上一丝疏离的意味。
司马清晏立刻意识到他误会了,连忙摆手,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宋兄莫要误会!绝非小弟有他意!是……是木小姐家中出事了!是她父亲,王建安出事了!”
“王建安?”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宋诚毅脑海中激荡起复杂的涟漪。那个面容精悍、眼神锐利中带着几分市侩与狠戾的中年男子形象清晰浮现。对此人,宋诚毅的感情极为复杂。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王叔将他带出了王家村那片绝望之地,否则他可能至今仍在村里的乱葬岗游荡,甚至可能早已悄无声息地死去。但也是这个人,不知出于何种阴暗心理,竟然想要害他,那日若不是他机警跑得快,落入那个“疤哥”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想到王叔的品性,此人出事,似乎并非完全出乎意料。
但……他终究是木淑彤的父亲。想到木淑彤,他收敛了脸上的不豫之色,沉声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司马清晏见宋诚毅似是在意此事,连忙凑近些,将自己从父亲那听到的消息,尽可能清晰地叙述出来,语气中也带着几分惊悸与难以置信:
原来是王家村的王三和小莲近日成婚了。但木淑彤的父亲王叔因故未能赶回王家村参加婚宴。王三和小莲婚后回到通泽县,念及以往王建安的恩情,特意在租住的小院里设下酒席,邀请王叔前来一聚。
席间推杯换盏,气氛看似热络,酒水下得极快。不久,准备的酒水便喝尽了。王三作为主人,便起身出门,去附近的酒肆添酒。家中一时只剩下王叔、小莲,以及随王叔一同前来、在旁伺候的一名木家小厮。
然而,就在王三离开的这段空隙里,骇人的变故发生了。不知是酒后失德本性暴露,还是早有邪念借酒发挥,王叔竟然趁着酒劲,对小莲行了禽兽之举,意图强行玷污。
那名木家小厮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他试图劝阻,但王叔酒后力大且凶性毕露,他根本拉不住。小厮惊恐万状,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第一反应就是跑去寻找小姐木淑彤报信求救。
而当王三提着新买的酒兴冲冲返回时,撞见的便是如同地狱般的场景——自己新婚妻子正遭受凌辱!王三顿时血气上涌,怒发冲冠,嘶吼着与王叔扭打在一起。混乱之中,王叔或是为了自保,或是凶性大发,竟失手将王三杀害!
当木淑彤在小厮带领下心急如焚地赶到王三家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足以令人崩溃的一幕:王三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小莲衣衫不整,眼神空洞,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她的父亲王叔,则满身酒渍,瘫倒在地,醉得不省人事,口中还兀自嘟囔着胡话。
就在木淑彤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冲击得面色惨白、摇摇欲坠之际,在附近带队巡防的通泽县守将陆文侯,在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后,也恰好带着一队兵士赶到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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