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诚毅迎着众人惊愕未消的目光,语气平稳得不像一个少年,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继续为他那“换伞寻银”的计划注入更深层的商业逻辑:
“而且,”他加重了语气,确保每个人都听清,“我们规定,必须用两把旧油纸伞,才能换一把新棉布伞。”
他微微停顿,看到赵明宇的瞳孔猛地一缩,显然捕捉到了这个比例背后的意义,这才接着道: “这样一来,城中流通的油纸伞总量,会以极快的速度减少近一半。旧伞变得稀缺,更能凸显我们新伞的价值。”
“同时,”宋诚毅条理清晰,步步为营,“我们将新棉布伞的售价,定在只比普通油纸伞贵五成。这个价格,既体现了新伞材质更好、更耐用的价值,让买家觉得物有所值,又不至于高到让人望而却步,放弃了购买的念头。”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环: “更重要的是——这个精确定价,确保了绝不会有人为了钻空子、占便宜,特意去市面上购买廉价的油纸伞,再来兑换我们利润更高的新棉布伞。因为稍微计算就知道,那样做他根本无利可图,甚至还要亏本!这就从根本上杜绝了有人恶意套取我们的新伞。”
描绘完规则的优势,他开始勾勒未来的市场图景,声音里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对市场规律的笃定: “等到第一批人用上我们的棉布伞,亲身感受到它远比油纸伞结实、耐用、防雨效果更好之后,口碑自然会迅速传开。届时,之前因为缺伞或犹豫而观望的人,以及未来有购伞需求的人,都会优先选择、甚至只认准我们的棉布伞。一个新的、稳定的市场需求,就这样被我们创造并牢牢抓住了。”
他看向赵明宇,并不回避竞争,反而展现出强大的自信: “届时,市面上肯定很快会出现眼红的模仿者、剽窃者,也跟风来做棉布伞。但是——”他话锋一转,“赵叔您凭借最先推出的市场先机,以及赵家布行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信誉和口碑,一定能抢占最大、最优质的那部分市场份额,稳稳地大赚一笔!”
最后,他回到了赵家最现实的困境,给出了一个切实的解决方案: “这样一来,至少能将您之前低价购入、如今却堆积如山、占用大量资金的棉花,快速地消耗掉,并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润。赵叔,您觉得此计如何?”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仿佛第一次真正窥见这个少年平静外表下那深不可测的智慧海洋,全都呆呆地看着他,大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套环环相扣、一箭三雕(寻银、盈利、清库存)的完整商业计划!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少年的思维范畴!
许久,赵明宇才从巨大的震撼中缓缓回过神来,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惊悸和叹服一起压入肺腑。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充满了由衷的、甚至带点敬畏的叹服:“诚毅小兄弟……当真是……聪慧过人,思虑周全!赵某……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佩服!五体投地!”
然而,就在众人脸上刚刚重新燃起希望,以为危机即将解除时,宋诚毅却话锋猛地一转,提出了一个极其尖锐、甚至有些残酷的问题,如同一根冰针,瞬间刺破了刚刚鼓起的希望气泡:
“赵叔,”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审慎,“凡事需做最坏的打算。若……我们实施了所有计划,动员了全城之力,但那柄藏着银票的特定油纸伞,就是运气不好,始终没有出现,并未被拿来置换。届时,两个月期限一到,赵叔您……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盖脸地浇灭了众人刚刚升起的热情和喜悦。
赵明宇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刚刚因为兴奋而挺直的腰杆,瞬间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猛地佝偻了下去。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变得嘶哑而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如若……如若天要亡我赵家……最终还是找不到……那四十万两……赵某……赵某除了赔上这条贱命给赵东来,以死谢罪……还能如何?只求……只求他能看在我以命相抵的份上……放过我的家人……”
“父亲!” “三叔!”
顿时,赵天擎、赵凌轩、赵芸蕊三人又是发出一阵焦急而悲切的呼喊,扑到赵明宇身边。屋内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再次跌入冰点,被一种更深的绝望和悲壮所笼罩。
就在这时,在那一片悲声之中,宋诚毅那平静得近乎冷淡的声音,再次清晰地、稳定地响起: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
一瞬间!
所有人的动作、哭声、哀叹声都僵住了!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再次齐刷刷地聚焦到宋诚毅身上!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聪明人,而是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一个总是能在看似铜墙铁壁的绝境中,硬生生撕开一道裂缝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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