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宋文在湖心亭的一番密谈,让宋诚毅心中既有沉甸甸的压力,也隐隐有了一丝破局的思路。他不敢多留,起身便欲告辞,打算立刻前往那龙潭虎穴般的两浙巡盐御史衙门,将配方之事了结。
“且慢。”宋文却轻轻抬手,拦住了他。
随即,宋文提高了声音,对着亭外唤道:“赵成!”
话音未落,之前那位引路的青衫幕僚便如同一直候在附近般,应声快步走入亭中,躬身待命。
“诚毅,把你准备的配方,交给赵先生。”宋文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宋诚毅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父亲。由这位赵先生代交?
宋文看着儿子脸上的不解,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久居上位者洞悉世情的从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他缓缓解释道:
“那沈飞,为父虽动不了他,但他终究只是个七品微末小官。今日,两浙巡盐御史衙门外,定然早已布满了各大家族派来的眼线,就等着看你如何应对。”
他目光锐利起来,“让我身边的心腹之人,代你转交配方,正好可以让所有人知道你与总督府的关系,杭州盐业背后站着的是谁!让他们看清楚,掂量清楚!”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稳,“明日,为父将在府中设宴,遍请江东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届时,你随我一同出席,也该是时候,让这些人认认人,知道知道,他们接下来想要伸手瓜分的,究竟是谁家的盘子!唯有如此,他们才不敢做得太过放肆,行事之前,总要多几分顾忌。”
听着父亲这番蕴含着强大自信和睥睨气势的话语,宋诚毅一时竟有些发愣。他习惯了依靠自己的智慧和超越时代的见识去谋划、去破局,却险些忘了,在这个权力即规则的时代,他这位身为江东总督、总揽军政大权的父亲,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股足以扭转乾坤的庞大力量!公开站台,亮明肌肉,有时候比任何精妙的商业算计都更直接、更有效。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豁然开朗,再无迟疑,郑重地从怀中取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经过“处理”的细盐配方,双手递给了幕僚赵成:“那便有劳赵先生了。”
赵成双手接过,对着宋文和宋诚毅微微躬身,并不多言,转身便步履沉稳地离去,显然是去执行这项特殊的使命。
与总督府后院的清幽雅致截然不同,南京城另一处的两浙巡盐御史衙门内,此刻气氛微妙而紧绷。
新任巡盐御史沈飞,一身崭新的七品鸂鶒补子官袍,端坐在主位之上。他年纪不过三十许,面容白净,眼神却带着新官上任的锐气与身为清流御史的矜持。在他下首左侧,坐着的是面带激动、难掩兴奋之色的齐家家主齐司礼。而在右侧,则是一脸阴沉、眼神复杂的江东巡抚木承安。
此时的木承安,早已不复数月前的意气风发。原本,在大宋的省级权力架构中,承宣布政使司由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分权而立,而巡抚虽不能节制掌兵权的都指挥使,却能节制布政使和按察使,权柄极重。以往江东总督之位虚悬,巡抚便是江东名义上的最高文官,木家也因此水涨船高。
可谁曾想,轮到他坐上这巡抚之位时,朝廷竟突然空降了一位总督宋文!总督总揽一切军政事务,地位远在巡抚之上。宋文到任后,雷厉风行,根本不屑与他这“巡抚”过多周旋,导致他这巡抚几乎成了个摆设。原本该巴结奉承之人态度微妙转变,这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木承安只觉得无比讽刺和憋闷,心中积郁了太多的不快。
就在这时,堂外衙役高声禀报:“御史大人,巡抚大人,木家来人了!”
这一声禀报,如同在木承安沉寂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石子。他猛地回过神,嘴角不受控制地划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多日来的郁结之气,仿佛瞬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
木家大房!作为同宗!非但不给他这巡抚面子,不愿主动交出细盐配方以换取家族利益最大化,竟然还敢无视他提出的、将木淑彤送给三皇子做妾的“良策”!简直是鼠目寸光,不知好歹!
他倒要看看,今天,在这巡盐御史衙门,当他们看到,那个他们百般不愿交出的配方,最终是如何“合规”地落到他手中时,木家大房派来的人,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想到此处,木承安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快意。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好好“提点”和羞辱一番木家大房这个不识时务的同宗,让他们深刻体会到,违背他木承安意志、不懂得依附强权的下场!他要用他们的难堪,来稍稍抚平自己仕途受挫的愤懑。堂内的空气,因着他这份毫不掩饰的恶意,而变得更加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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