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秀莲一案也进展得异常顺利。
还在城外佃户家里沾沾自喜,以为能逍遥法外的王老二,被提刑按察使司的衙役抓了个正着。押回衙门,大刑还未上全,王老二便吓得屁滚尿流,竹筒倒豆子般将罪行交代得一清二楚。
原来,那日他见到秀英对那番人微笑,对比之前自己多看她几眼就被泼水的待遇,顿时妒火中烧。邪念既起,便再难遏制。当晚,他摸进院子,蹲在秀英房门外,借着月光透过窗纸缝隙,窥见床上朦胧的娇俏身影,竟按捺不住起了淫念,有了不堪的动作。激烈的喘息声惊动了屋内人,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想起白日见过的番人,便捏着嗓子在门口模仿番语胡乱叫嚷了几声。屋内的秀英姐妹本就紧张,又听不懂番话,竟真被他唬住,以为是那番人在门外骚扰。
王老二被张寡妇追打出去后,一晚上回味着那种刺激与快感,欲火灼心,胆子也越来越肥。第二天,他恶向胆边生,揣了把割肉的刀子,再次悄悄潜入张寡妇家院子,在屋内堵到了独自在家的妹妹秀莲。王老二持刀威胁,强迫吓傻了的秀莲与其发生了关系。兽欲得逞后,巨大的恐惧袭来,他怕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残忍地将秀莲杀害。
之后,听闻番人被当做凶手抓了起来,他更是暗自庆幸,连忙逃到乡下亲戚家躲藏。那件作案时穿过的衣服,他总共就两件像样的衣裳,实在舍不得扔,便偷偷洗净晾晒,没想到正是这件衣服,成了将他绳之以法的铁证。
案件就此告破,真相大白。
提刑按察使肱琪坤因,此案断案如神、明察秋毫,凭借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几句名言,迅速在士林学子中传扬开来,被引为圭臬,声望一时无两。
然而,几乎没人注意到,那位刚被无罪释放的番人,才走出衙门大牢没多久,就被几个神秘人低调的接走,迅速消失在了南京城的人潮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京城,叶府深院。
一缕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临窗的书案上。一道身着素白长裙的身影正凝神案前,宛如不慎坠入凡尘的仙子,不染纤尘。她便是叶府千金,叶倾城。此刻,她纤纤玉指正轻抚着一纸信笺,上面赫然写着那四句已开始震动天下的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朱唇轻启,低声吟诵,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之重,敲击在她的心湖之上。读罢,她不禁幽幽一叹,那如远山含黛的眉头微微蹙起,一抹难以掩饰的钦佩与淡淡的失落交织在清澈的眼眸中。
“终究是女儿身……”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逸出唇瓣。纵使她自幼饱读诗书,才情不输男儿,此刻也不得不心生感慨,这一份囊括寰宇、泽被苍生的眼界与豁达,是她囿于闺阁之中难以企及的。这需要何等的胸襟与气魄?
心思流转,她不禁揣度,能说出这般言语的,定是位胸有丘壑、经世济民的当世大丈夫。随即,一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庞文清,那个与她自幼订下婚约的男子。他素有才名,文采风流,是京中不少闺秀倾慕的对象。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叶倾城便自失地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文清虽有锦绣才情,但终究多了几分年轻士子的书生意气,少了几分沉淀岁月才能磨砺出的沉稳与内敛。这四句话,字字千钧,非历经沧桑、洞明世事者不能道也。
“或许,是南京哪位隐逸的大儒,或是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吧?”她如是想着,心中方才因拿庞文清与之比较而生出的些许羞恼渐渐平息。毕竟,文清还年轻,未来可期。
但她不知,此刻被这四句话震撼心灵的,远不止她一人。这四句宛如一道惊雷,从南京文坛炸响,旋即以燎原之势,通过士子口耳相传、书信往来,迅速向大江南北蔓延。无论是朝堂衮衮诸公,还是江湖在野名士,初闻此句,无不被其中蕴含的宏大志向与崇高理想震得心神激荡,反复咀嚼,叹为观止。一时间,“横渠四句”风头无两,成为了无数士人砥砺心志的座右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宋诚毅,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木府花园的石凳上,享受着午后的宁静时光。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一旁的木淑彤挨着他坐着,却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她一会儿看看闭目养神的宋诚毅,一会儿又绞着手中的帕子,樱唇几次张开,却又欲言又止。
宋诚毅虽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小姑娘的焦躁,他忍不住轻笑出声,睁开眼,侧头看她:“有话就说,憋着不难受吗?”
木淑彤见他终于搭理自己,立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和不解:“诚毅!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些学子,这话就是你说的?眼睁睁看着他们猜测纷纭,甚至安到某些老学究头上,可急死我了!” 她的小脸因激动而微微泛红,替宋诚毅感到万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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