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这么有才 第106章 士林清议，借势翻案

接下来的几天，南京城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石子，舆论的涟漪迅速扩散成汹涌的波涛。

在宋诚毅的暗中授意下，钱家兄弟和几名护卫化身“民间消息员”，活跃在各大肆馆、茶室、书院等士子聚集之地。他们绘声绘色地传播着“番人奸杀案”的“细节”，版本一个比一个惊悚夸张：

“听说了吗？那番鬼不仅奸杀了张家女，还将尸体大卸八块！”

“何止啊！我二舅爷的连襟在衙门当差，说那番鬼惯用童女尸体泡酒，修炼妖法！”

“知府大人昨日审案，那番鬼当堂现出原形，青面獠牙，好不吓人！多亏知府大人有浩然正气护体，才将其镇压！”

这些荒诞不经的流言，恰好迎合了民众对未知“番夷”的恐惧和猎奇心理，更是极大地刺激了士子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义愤。一时间，群情激愤，“严惩番鬼”、“知府青天”的呼声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关于知府如何“明察秋毫”、“神机妙算”发现疑点、如何“智勇双全”擒获番人的故事也被传得神乎其神。南京知府最初听到这些夸张的传言时，虽然觉得有些离谱，但虚荣心作祟，加之确实抓住了“凶手”，他便也半推半就地默认了，甚至在几位学政官员关切询问时，也只是含糊其辞，并未澄清。一时间，“知府断案如神”的美名似乎真的要坐实了，让他颇有些飘飘然。

然而，就在这虚假的繁荣达到顶峰时，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如同冷水般悄然渗入。

“诸位不觉得此案传言过于离奇了吗？分尸泡酒？岂是常人所为？”

“我听闻案发现场似乎留有非番人的痕迹，知府大人是否查证清楚？”

“那番人被抓时正在吃面，若真是穷凶极恶之徒，岂会如此镇定？此中莫非真有隐情？”

理性的质疑开始出现，并且迅速在已经对此案高度关注的士子圈中发酵。由于案件热度太高，自然有好事者或真心求真的学子，设法寻访到受害者张家旧址。很快，“现场墙根发现神秘血手印”、“墙外树枝挂有非番人衣物碎片”等线索，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引导着，逐渐浮出水面。

风向开始悄然转变。从一味地要求严惩，变成了对案件真相的追问和质疑。各种推理、分析在士子间展开，疑点越扒越多。

南京知府此刻才惊觉不妙，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仔细回想案卷和审讯过程，那些被忽略的细节和埃文斯徒劳的喊冤此刻变得无比清晰——他很可能真的断错了案！但此时舆论已成燎原之势，他若承认错误，岂不是自打嘴巴，刚刚得来的“青天”之名顷刻便会化为乌有，甚至要承担错判的责任！他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巨大恐慌之中。

就在这舆论焦灼、知府焦头烂额之际，几句如同洪钟大吕般的话语，突然在士子圈中炸响，迅速传遍全城：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横渠四句，如同最炽烈的火炬，瞬间点燃了所有读书人心中那份崇高的理想主义和担当精神！与眼前这桩可能存在的冤案相比，个人的得失、官员的颜面又算得了什么？追求真相、扞卫正义，正是“为生民立命”的实践！

无数士子如同打了鸡血般，热血沸腾。不知是谁振臂一呼，大量学子开始向贡院、府衙聚集，要求官府彻查案情，公正审理，还无辜者清白，给百姓一个交代！声势浩大，群情汹涌。

知府闻报，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派出大批衙役前往阻拦、疏导。但越是压制，学子们的情绪越是激动，局面眼看就要失控。

与此同时，江东提刑按察使司衙门内，按察使肱琪坤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满脸愁容。他这些天被另一件事搞得焦头烂额——陆文侯的案子！

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叶凌风亲自下令严查严办陆文侯杀害陆广袁一案，人犯也已押解上路。可就在半途，押解队伍竟遭到不明身份的高手袭击，陆文侯惨死！这案子现在成了无头公案，无法结案，而叶都督那边还在等着交代。他隐约感觉此事与陆家脱不了干系，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深查。

原因无他，江东官场即将迎来大地震。江东巡抚木承厚调离已成定局，而接任者的最大热门，传闻是三皇子一系的人马。如此一来，一直试图攀附三皇子的陆家，以及那位已被三皇子看重的木家三房木承安，势力必将水涨船高。肱琪坤虽然不喜陆家，但此时若强行追查陆文侯案，与陆家乃至其背后的三皇子一系交恶，实属不智之举。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衙役匆匆来报，将城内士子因番人案聚集请愿、以及那“横渠四句”引发的风潮详细禀明。

肱琪坤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精光一闪。番人案他早有耳闻，其中疑点他也清楚，本不欲插手地方事务，免得惹一身骚。但眼下形势不同了！士子清议已然沸腾，那几句“为天地立心”的话语格局宏大，必然会上达天听，若自己此时置身事外，难免会落个“漠视民瘼”、“庸碌无为”的印象。反之，若能借此机会，果断介入，查明真相，平息舆论，岂不是彰显他按察使秉公执法、勇于任事的最佳时机？这正好可以冲淡陆文侯案带来的压力，甚至可能成为他的一笔政治资本！

想到这里，肱琪坤不再犹豫，立刻下令：“备轿！点齐衙役，随本官前往府衙！此案关系士林清议、地方安定，我提刑按察使司责无旁贷，将直接介入审理！”

一场由宋诚毅在幕后巧妙推动的舆论风暴，终于成功地引来了能够打破僵局的关键人物。南京知府在得知肱琪坤亲自前来接管案件时，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解脱，更有恐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接。

而此刻的宋诚毅正呆呆的看着一个眉眼弯弯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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