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潜流暗涌:党校内的交锋与临河县的异动
省委党校的学习生活,如同一场高强度的思维淬炼,让韩辰每天都沉浸在知识的吸收与观点的碰撞中。然而,在这片追求真理、提升能力的学术殿堂之外,现实的博弈却从未停止,甚至悄然渗透进了校园。
关于东昇集团项目的后续,通过清州方面的汇报和蒋欣偶尔透露的零星信息,韩辰逐渐拼凑出了更完整的图景。在他离开清州后,东昇集团又试图通过其他渠道接触县里,甚至找到了市里某位领导打招呼,但都被清州县委以“需要进一步论证”为由婉拒。而近期传出消息,东昇集团似乎将目光转向了邻省一个类似条件的县,开出的条件同样优厚,但那个县的经济基础比清州更薄弱,决策层求资若渴,很可能已经上钩。
听到这个消息,韩辰心情复杂。一方面庆幸清州躲过一劫,另一方面又为那个可能踏入陷阱的兄弟县感到担忧。他将这个情况通过渠道委婉地向蒋欣提了提,蒋欣沉吟片刻,表示会在合适的场合,以调研的名义提醒一下相关方面关注此类投资的风险。这已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
党校内的氛围,也并非总是风平浪静。学员之间,因工作领域、地域利益、甚至未来发展路径的不同,难免存在各种或明或暗的较量。
一次关于“土地财政转型与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专题研讨上,争论尤为激烈。来自发达地区、土地财政依赖度高的干部,更多强调转型的渐进性和复杂性,呼吁上级给予更多政策过渡空间和资金支持;而来自省直财经部门和一些已初步转型成功的地区的干部,则态度强硬,认为必须壮士断腕,尽快破除土地依赖,防范系统性风险。
韩辰所在的清州县,土地财政问题不算最突出,但债务压力不小。他发言时,没有简单选边站,而是结合清州实际,分析了欠发达地区在转型过程中面临的双重压力——既要逐步摆脱对转移支付的依赖寻找新财源,又要在严控债务的前提下保障发展和民生支出,其难度甚至超过发达地区。
“因此,”他总结道,“省里的政策不能一刀切。对清州这样的县,可能需要的是‘输血’与‘造血’并重,在严格控制新增隐性债务的同时,通过专项债券、政策性金融工具、以及培育特色产业等方式,帮助我们平稳度过转型阵痛期,逐步建立起健康可持续的财政体系。”
他的发言客观中肯,既承认了问题的严峻性,又提出了差异化施策的建议,得到了不少学员的认同,连那位言辞尖锐的省财政厅副处长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然而,并非所有交流都如此理性平和。在一次班级组织的篮球友谊赛后,几位学员在场边休息闲聊,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干部选拔任用上。
那位来自滨海市的吴副市长,擦着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韩辰说:“韩县长,听说你们清州最近动静不小啊?又是抓**,又是拒投资,现在你又来省委党校深造,看来是深得上级赏识,前途无量啊。是不是下次再见,就该叫你韩书记或者韩市长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实则夹枪带棒,暗示韩辰的提拔是靠“搞动作”、“出风头”换来的,甚至有点挑拨离间的意味。
周围几个学员都安静下来,看向韩辰。
韩辰喝了口水,面色平静地笑了笑:“吴市长说笑了。清州底子薄,问题多,我们做的每一项工作,都是为了解决实际困难,对得起老百姓的期望,对得起组织的信任。我来学习,是因为能力不足,需要充电。至于个人的进退留转,那是组织考虑的事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头的工作干好,无论在什么岗位上。”
他不软不硬地把话顶了回去,既表明了初心,又撇清了对个人升迁的热衷,显得坦荡而务实。
吴副市长碰了个软钉子,讪笑两声,转移了话题。但韩辰能感觉到,对方以及其身边一个小圈子里的人,对自己这种“异军突起”且“不讲常理”的干部,带着一种天然的警惕和排斥。这或许就是不同发展路径和官场生态带来的隔阂。
真正的波澜,发生在一周后。
那天下午,课程结束后,韩辰正准备去图书馆查资料,却被班主任(一位党校的副教育长)叫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班主任,还坐着一位神色严肃、气质干练的中年男子。班主任介绍说是省委办公厅的同志,姓刘。
刘主任没有过多寒暄,直接说明来意:省委主要领导近期收到一些反映,涉及到清州县在争取省级农产品中心项目过程中,可能存在“过度承诺”、“违规操作”甚至“个别干部行为不当”的问题,要求了解一下情况。
韩辰的心猛地一沉。事情过去这么久,突然旧事重提,而且是直接捅到了省委主要领导那里,这绝不是偶然!他瞬间联想到临河县,那个在竞争中落败、且与宋和平余孽关系密切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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