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无声的惊雷
省城的清晨,被一层薄雾笼罩,省委大院里的松柏显得格外肃穆。韩辰的车悄无声息地驶入,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手里提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公文包,里面装着的,是足以在龙潭乃至全省政坛掀起滔天巨浪的证据。
他没有先去省委书记办公室,而是按照事先的约定,直接来到了省纪委一间保密程度极高的谈话室。省纪委书记和两位资深副书记已经等在那里,脸色凝重。没有寒暄,韩辰将公文包放在桌上,打开,依次取出:
首先是老保管员赵根生那本用生命守护的账本原件,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基石计划”初期诡异的物资流向和人员调动。
接着是红星机械厂地下遗址的现场照片,锈蚀的设备、危险的残留物、隐蔽的通道,触目惊心。
然后是被捕“清洁工”孙海的初步口供笔录,上面有孙海按下的红手印,供述了“基石计划”的黑幕、韩建国被构陷的经过,以及“老先生”集团的存在和“新星计划”的可怕图谋。
最后,是那本珍贵的相册,翻到韩建国与那些“技术顾问”争论的那一页,父亲脸上那种坚持真理的愤怒与决绝,穿越时空,震撼人心。
省纪委的三位领导一份份仔细翻阅着,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们的眉头越锁越紧,呼吸也愈发沉重。
良久,省纪委书记放下最后一份材料,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韩辰,声音低沉而有力:“韩辰同志,这些材料……太惊人了!你受委屈了,韩建国同志,更是受了大委屈!这是严重的、系统性的问题!我立刻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今天上午的常委会,必须增加紧急议程!”
上午九点,省委常委会议室,气氛看似与往常无异。周明副书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着茶杯,气定神闲地与邻座交谈着,偶尔瞥一眼坐在后排列席位置的韩辰,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居高临下和审视。他或许以为,韩辰是被叫来就龙潭经济指标问题做检讨的。
会议按部就班地进行,各项常规议题逐一讨论。轮到周明发言时,他依旧侃侃而谈,强调要抓住高质量发展机遇,勇于担当,善于作为,言语中对那些“因循守旧”、“不敢碰硬”的现象提出了不点名的批评,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韩辰的方向。
韩辰面无表情地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
当所有预定议题即将结束时,省委书记缓缓放下手中的笔,环视全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同志们,现在临时增加一项非常重要、也非常紧急的议题。请省纪委的同志,先向大家通报一个情况。”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省纪委书记。周明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省纪委书记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门见山,语气沉痛而严肃:“根据龙潭市委在近期工作中发现的重大线索,并经初步核实,我省可能存在一个长期隐藏、关系复杂、危害严重的违纪违法团伙。该团伙涉嫌利用历史遗留项目为掩护,进行利益输送、滥用职权、甚至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目前,已掌握部分关键证据和涉案人员口供。”
会场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周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坐直了身体,眼神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慌乱。
省委书记接过话头,目光如炬,扫过在场每一位常委的脸:“情况非常严重,性质极其恶劣。为了彻底查清问题,省委决定,立即成立最高规格的联合调查组,由我亲自担任组长,省纪委、政法委、公安厅、国安厅主要负责同志担任副组长,对相关问题和涉及人员,进行彻底调查!”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在此,我宣布一项临时措施:在调查期间,省委副书记周明同志,暂时停止分管工作,集中精力,配合组织调查!”
“轰——!”
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会议室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呆了!暂停分管工作,配合调查!这几乎等同于对周明政治生命的终审判决!
周明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他猛地站起来,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省委书记那冰冷而威严的目光,看着其他常委们震惊、审视、甚至厌恶的眼神,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像一滩烂泥一样,颓然跌坐回椅子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当面的指控,甚至没有提到韩辰的名字。但这场看似平静的常委会,却用最正式、最无可辩驳的组织程序,宣告了一个权势人物的轰然倒塌。
韩辰坐在后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沉重的复杂。他知道,扳倒周明,只是斩断了“老先生”集团最粗壮的一条臂膀,远未到庆祝的时候。真正的元凶,还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标志,一个信号。意味着阳光,终于开始照进那片盘踞已久的黑暗角落。
会议在一种极其诡异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常委们默默离场,没有人交谈,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震惊和深思。周明是被秘书搀扶着离开的,背影佝偻,失魂落魄。
韩辰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省委书记在门口等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韩辰知道,接下来的调查,将是一场更加复杂、更加艰难的硬仗。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走出省委大楼,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深吸一口气,拿出加密手机,只发了两个字:
“开始。”
这场席卷全省的反腐风暴,终于从暗流涌动,转为雷霆万钧的公开清剿。而龙潭,这个风暴的风眼,将在这场洗礼中,迎来真正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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