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山林边缘,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切割着喉咙。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和隐约的呼喊声如同催命符,越来越近。
“车!快上车!”王德海眼尖,看到了隐藏在枯树林后的两辆越野车轮廓。
求生的本能激发了最后的力量。几人疯狂地冲向车辆。陈默一把拉开车门,和王德海以及胡立军队伍里唯一幸存的那名队员——大家都叫他“老蔫”(真名似乎叫李福顺,是个沉默寡言但手艺扎实的老钳工)——挤进了坦克700的后排。另外两名队员则迅速钻进了后面的陆地巡洋舰。
“快!开车!”陈默嘶哑地吼道,同时将肩上沉重无比的背包胡乱地塞到后排座位底下,其他几袋黄金也被七手八脚地扔到脚垫上。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此刻却无人有心情感慨这泼天的财富。
王德海几乎是扑到驾驶座上,钥匙一拧,坦克700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雪地里空转了几下,猛地窜了出去!后面的陆巡也紧随其后,引擎轰鸣,甩脱积雪,如同受惊的野兽般冲上了冰封的河道!
几乎在他们车辆启动的同时,杨锋带着追兵冲出了树林边缘。看到两辆越野车绝尘而去,杨锋气得脸色铁青,抬手就是几个点射打在车尾后的冰面上,溅起一片冰屑。
“上车!追!”杨锋怒吼着,带领手下冲向他们停在别墅院外的改装越野车。
一场冰河上的追逐战,就此展开!
坦克700和陆巡凭借着提前起步的优势,在相对平坦的冰河车道上将速度提到了极限。但冰面行驶,速度受限,而且极其危险,随时可能打滑失控。王德海死死握住方向盘,额头青筋暴起,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车辆。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轮胎碾压冰面的噪音。
陈默靠在座椅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混合着雪水从额头滑落。他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胡立军那张带着豪爽笑容的脸,想起不久前还在杂货船上把酒言欢,商量着未来,想起他最后决绝地转身断后,吼着让他们快走的模样……
八个人进去,五个人出来。
折了三个!而且都是胡立军带出来的、最核心、最得力的兄弟!甚至连胡立军本人也……
一种沉重的、混合着悲伤、愧疚和巨大压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陈默。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船上那些眼巴巴等着他们回去的、胡立军手下的工友们。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是他陈默为了独吞黄金,故意害死了胡老大?末世之中,信任脆弱得像一层冰,一旦破裂,可能就是致命的内部火并。
他睁开眼,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坐在旁边,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的老蔫。老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死寂的灰白,仿佛魂已经跟着胡立军他们一起留在了那片山林里。
陈默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车内的沉默,他的声音因为疲惫和情绪而有些沙哑:“老蔫……”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胡老大……和另外两位兄弟……我陈默,对不起他们。”
老蔫身体颤动了一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陈默继续道,语气异常郑重:“我陈默说话算话。之前定下的规矩,不变!这批黄金,一半归我们这次行动的八个人平分。胡老大和那两位兄弟虽然……不在了,但他们该得的那份,一分都不会少!全部算到你们剩下的兄弟头上!”
他看向老蔫:“而且,我提议,从我们几个活着回来的人分到的那一半里,再单独拿出一份,作为给胡老大和另外两位兄弟的……抚恤!给他们家里人!”
听到“黄金不会少他们一份”时,老蔫的肩膀微微松动了一下。当听到“抚恤”和“家里人”时,他终于抬起了头,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和悲凉。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陈老大……胡哥……我们几个,都是外地来的,在这城里打工……十几年了。家?早就没家了……爹娘估计都没了,婆娘……唉,这世道,谁知道还在不在……娃也跟着婆娘在老家……没带出来……”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在陈默和王德海的心上。这些沉默的、支撑着城市运转的工人,在末世之中,连一个可以寄托哀思的“家”都没有了。
陈默沉默了片刻,重重地拍了拍老蔫的肩膀,承诺道:“那就给你们剩下的兄弟们平分!我陈默在这里发誓,绝对不贪墨你们一分一毫!胡老大和兄弟们的血,不能白流!”
正在开车的王德海也沉声开口道:“老蔫,节哀。默哥说得对,规矩不能坏。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带着东西活着回去。还有……不能内讧!胡哥他们……是为了让大家活下去才留下的,咱们不能辜负他们!”
王德海也不是个糊涂人,陈默的话点明了最关键的问题——防止内讧。在巨大的财富和人员损失面前,团队内部的稳定高于一切。
老蔫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王德海开车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活气,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把脸,不再说话。但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怀疑的戾气,似乎被暂时压了下去。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却比刚才缓和了一些。承诺和利益的捆绑,是维系这个临时联盟最现实的手段。
两辆车沿着蜿蜒的冰河,向着东南方向的吴淞口拼命飞驰。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追兵的灯光,但他们不敢有丝毫松懈,谁知道杨锋那伙人会不会阴魂不散?
来时满怀希望与冒险的兴奋,归途却充满了血腥、悲伤和沉重的负担。黄金在手,却感觉无比烫手。陈默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死寂的冰雪世界,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对未来的深深忧虑和对船上即将面对局面的忐忑。
胡立军的死,像一道深深的裂痕,刻在了这个刚刚成型不久的幸存者团体身上。这道裂痕,未来是会愈合,还是会彻底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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