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在那厚重的人防门外,暴徒们的咒骂声如同冰雹般砸在冰冷的钢铁上,粗鄙的言辞混着呼啸的寒风,透过门缝钻进地下工事,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里面的缩头乌龟!有种出来啊!躲在底下当孙子算什么本事!”一个沙哑的嗓音撕破空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再不出来,等老子们把门砸开,男的全宰了,女的扒光了犒劳弟兄们!”
“就是!一群懦夫!昨天的时候不是还挺能耐的吗?现在怎么不敢露头了!”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伴随着用钢管敲击人防门的“咚咚”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尖上,震得空气都跟着发颤。
工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李倩将瑶瑶搂得更紧,女儿似乎被门外的动静惊扰,眉头微微皱起,发出一声细小的呓语。李倩赶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担忧。
而在另一头,在人防工事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没有日出日落,只有腕表上冰冷跳动的数字,提醒着他们在这片地底牢笼里已经熬过了十七个小时。LED灯依旧惨白地亮着,像两颗固执的、不肯瞑目的眼睛,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粗糙的混凝土墙壁上。
门外的喧嚣并未停止,只是形态发生了变化。最初的疯狂撞击和嘶吼,似乎耗尽了外面那些“东西”的大部分力气,或者它们也在“学习”。现在,更多是一种持续不断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夹杂着低沉的、仿佛野兽般的呜咽,顺着厚重的钢铁和混凝土结构传导进来,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个人的耳膜。这声音比直接的撞击更折磨人,它暗示着一种执拗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恶意,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我们等着。”
压抑的气氛如同浓稠的沥青,几乎要凝固空气。孩子们早已不再哭闹,只是蜷缩在母亲怀里,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头顶那片永恒的黑暗。大人们也大多沉默,偶尔的眼神交流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警惕。
陈默靠坐在坦克700的轮胎旁,闭着眼睛,但紧绷的嘴角和每隔几分钟就会微微颤动一下的耳廓,显示他并未入睡,而是在全力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异常的动静。散弹枪就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枪身的金属反射着惨白的光。
突然,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从一个角落传来。
是那个带着一个小男孩的年轻母亲,她叫小芬。她的儿子小宝似乎发烧了,小脸通红,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嘴里发出含糊的呓语。这低低的哭泣,在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几道目光立刻投了过去,带着不同程度的情绪——有关切,有烦躁,也有麻木。
李倩抱着瑶瑶,想过去安慰,却被陈默一个轻微的眼神制止了。在这种环境下,任何情绪的公开宣泄都可能像火星掉进炸药桶。
老张叹了口气,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包里摸索了一下,拿出半板用铝箔包裹的退烧药。他走过去,低声对小芬说了几句,将药片塞到她手里,又指了指他们储存的瓶装水。
“谢谢……谢谢张叔……”小芬哽咽着,连忙小心翼翼地抠出一粒药,试图喂给小宝。
这小小的插曲似乎打破了凝固的寂静,但也让某种潜藏的不安浮了上来。
灾难刚降临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那时,天空飘着鹅毛大雪,气温骤降,但街道上依旧有行人,超市里的物资还算充足。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极端天气,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政府肯定会组织救援。人们一边抱怨着天气,一边囤着几天的食物,安心待在家里,等待着雪停回暖。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大雪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气温低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水电也相继中断。没有暖气,家里的温度和室外相差无几,厚实的羽绒服穿在身上都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食物很快就消耗殆尽,人们不得不冒着严寒,走出温暖的家,满大街寻找食物。
街道上一片死寂,往日的繁华早已不见踪影。积雪没过了膝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不少店铺的门窗被积雪掩埋,人们只能用铁锹、斧头撬开那些紧闭的门面,在里面翻找着能吃的东西。面包、饼干、方便面……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都被大家疯狂抢夺。
然而,严寒和饥饿如同无情的魔鬼,不断吞噬着人们的生命。每天都有人因为冻僵在街头,再也没能醒来;还有人因为长时间没有食物,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最终倒在了寻找食物的路上。更有甚者,受不了饿肚子的折磨,选择从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随着死亡人数越来越多,秩序彻底崩塌。人们不再顾及道德和法律,为了生存,变得疯狂而野蛮。抢食物、抢物资,甚至抢女人的事情屡见不鲜。街道上随处可见打斗的人群,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曾经“熟悉”的邻居,因为一袋面包就能反目成仇;昔日和睦的朋友,为了一件能保暖的棉衣就能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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